一顿团圆饭,表面上吃出了一家人的和和美美,暗地里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华阳太后和韩霓眉眼如画的笑着,嬴政将她们都送出来,行了个礼道:“祖母慢走。”
“嗯回去陪着你父王吧。”华阳太后慈和的摆摆手。
待嬴政转身,两人脸上的笑容俱都一敛,韩霓眼中的寒芒更甚,刚才装的嘴角都笑歪了,倒是成全了嬴政这个孝子贤孙。
她的心里愈发冰冷。
回去便见渭阳君和渭文君也走了出来,嬴政急忙行礼道:“大伯,二伯,何不多坐一会儿?”
赢昇黑着脸,有些不悦,嬴政请他们来,在招待上却并不周到,反而对华阳太后一口一个祖母叫的亲热,也不见他招呼两个伯伯。
“不坐了。”
赢傒虽未开口,可大抵心里也是不太满意的,本来宗室就跟楚系不对付,嬴政今日的表现还令他们十分失望。
若是今后秦国都掌握在这样的人手里,他们老秦宗室,赢姓一族岂不名存实亡?
“两位伯父!”嬴政叫住了步履匆匆的两人。
“唉!”两人止步,嬴政微微一声叹息,仿佛带着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两人回头,面带异色的看着他,尤其是赢傒,嬴政便走过来,四下看了看,将两人拉到远处的角落,低声道:“两位伯父可看出了我的痛处?”
赢昇皱眉,他只看到嬴政这小子奉承讨好的嘴脸,硬是将大王和太后哄得乐乐呵呵的,却没看出有何痛处。
倒是赢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他。
“实不相瞒!”嬴政轻轻哽咽一下,眼眶湿润道:“两位伯父,自我跟阿母从赵国来到秦国,入了这王宫内,伯父也知道我们母子势单力薄,如何斗得过……”嬴政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走远的两人,掩面道:“我——苦啊!”
赢昇的黑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惊呼道:“难道?”
“不可!”嬴政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摇头道:“伯父,深宫之中,小心为妙。”
“……”
两人这下子还不明白嘛?
他们赢姓宗室遭受到了华阳太后的打压,可嬴政母子又何尝好过呢?
他们可是知道华阳太后一向是拥立公子成蟜的,赵姬母子本来出身便低微,在宫中料想是没有根基的,如此情形,岂不处处受人欺负?
顿时,嬴政就变成了在深宫中后王后和太后暗中欺辱,却还忍辱负重,逼不得已的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形象!
他们有些愤怒,我秦国的公子,岂能受两个外姓的欺辱?
紧接着,看着可怜巴巴的侄儿,他们又不由生出些同情怜悯来,同时,又觉得嬴政小心隐忍,乃是成大事之人!
殊不知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而吞吴?
赢昇的性子率直,当即拍拍嬴政的肩膀道:“公子莫哭,大王定是受王后那恶妇的蒙蔽,才使公子遭受如此困境,今日有我在,莫怕,咱这就去面王!”
说着,就要拉着嬴政往殿内走。
“……”嬴政嘴角一抽,这是个混人啊。
“赢昇不可!”还是赢傒稳重,开口叫住了他。
“兄长,我赢姓唯一的希望都要付诸那老虔婆之手了!”赢昇急了。
嬴政心中松了口气,急忙道:“二伯,听大伯的,便是父王知晓又如何呢?”
赢昇还想争辩,却愣住了,是啊,太后乃是大王的母亲,若是此事闹不好,宗室和内宫的矛盾就愈发激烈了。
可若是不去,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气的赢昇面红耳赤,攥着拳头无力的锤了一拳道:“那兄长说该怎么办?”
赢傒略微思考片刻,看着他道:“公子聪慧,心中定然早有谋划,你若鲁莽前去,岂不坏了公子大事?先前的一切不都白做了?”
赢昇沉默了,确实有道理。
赢傒转而对嬴政道:“公子,赢傒无礼,如今方知公子境遇。”
赢昇也急忙行了个礼。
嬴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头道:“两位伯父能理解我便好,毕竟我等同为赢姓,身上流淌的是同样的血脉啊!”
赢昇顿时虎目含泪,自己先前竟然那般对待公子,自己还是人嘛?
“伯父莫要自责,侄儿只希望将来若有凭借,两位伯父能助我一臂之力,重整我大秦上下,将我老秦宗室旁落的大权收回!”嬴政眼光灼灼道。
“愿为公子效劳!”赢昇想都没想便拉着嬴政的手道。
赢傒顿时眼前一亮,嬴政的想法简直跟宗室所求完全一致!
他们跟秦王闹是为何?当真不想让秦国修渠嘛?些许荒地而已,占就占了。
当初秦国的宗室是何等的威风?无论朝中还是宫中,都不乏身居要职之人,可如今呢?
一个吕不韦,一个华阳太后,将整个朝堂和内宫都清理的一干二净,将宗室之人都排挤在外,若非坐在王位上的是赢姓,他们都不知这大秦是否姓赢了!
这口气谁能咽的下去?
他们要争得,不过是宗室本该拥有的一切!
公子成蟜是韩王妃所出,又受华阳太后控制,若是他将来继位,宗室恐怕连个存身之地都没有了。
可嬴政不一样,他的母亲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姬妾,若是宗室能拥立他能登上大位,可想而知将来宗室的地位。
赢傒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若想重振宗室雄风,嬴政是不二之选!
“公子若有差遣,傒必竭尽全力!”
赢昇:“我也一样!”
嬴政顿时大为感动,看着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攥着两人的胳膊,用力的点头。
好人呐!
两人离开,嬴政极为热情的送了一段距离,可谓伯侄情深。
“政儿,你去哪了?这许久才回来。”赵姬问道。
嬴政面不改色的走过来,似乎有些神伤道:“许是方才席间未招待好两位伯父,他们有些不悦,孩儿便陪着送了一段距离,顺便赔罪。”
赢子楚点点头,宽慰道:“你二伯脾性是不太好,不过他们都是宽宏之人,未必计较,你也莫放在心上。”
“嗯。”嬴政点了点头,道:“两位伯父是长辈,我知他们是为我好,怕我今后宴请时惹人不悦。”
“你能这般想便好。”赢子楚欣慰的笑着,暗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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