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哈士奇。
汪——
现在正抽着从那个混账偷狗贩子家里搜出来的雪茄。
汪——
他看着我,看起来很惊恐,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肯定没有见过一只直立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看着他的哈士奇。
“你……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混账的手和脚都被我打断了,但他似乎仍然执着于这种愚蠢的问题,或许我该直接敲碎他的脑袋比较好。
我一边用爪子夹着雪茄,一边拢了拢自己的黑色皮夹克,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一如他们用看待死物的眼神看着我的同胞一样。
这个家伙是个聪明人,他从我的狗眼里读出了我的情绪,而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于是他开始向我求饶。
“放……放过我!君山市还有很多狗贩子!我……我可以带你去!你一定……一定是想把那些狗都救出来对吧!只要你放过我,我……”
汪——人类啊……
我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有些怅然地看着这个混蛋。
比起那晚的那个少年,那个改变了我的狗生的少年,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还不够。”
我盯着他,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听到我说话,这个混账的身体明显抖了抖,他瑟缩着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你到底还要什么!”
他果然什么都不懂。
我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其实在那晚觉醒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用以往的目光去看待我的同胞,更无法正常地看待我自己了——为什么以前的我跟个脑瘫一样?
所以我既无法对以前热爱的小母狗提起兴趣,也更喜欢沉默和思考,不喜欢讲太多话,不喜欢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做多余的事情。
“我只是,在斩断过去而已。”
迎着他混杂着惶惑与不安的眼神,我轻声说道。斩断过去。
斩断我身为一条哈士奇的过去——哪怕我现在还是一条哈士奇。
所以我才会想要拯救那些普通的狗,每拯救一条狗,我都能看到它们身上属于我过去的影子,也看到我过去的影子……留在了它们的身上。
他看到我起身从肉垫里弹出了雪亮的爪子。汪——
我眯着眼,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雪茄,尼古丁和焦油的刺激总是让我感到一种如梦幻般的朦胧感,但却又让我活的无比真切。最后,我掐断了剩下的那截雪茄。
就像那个人咕噜咕噜滚到地上的头颅一样。
将血爪印按在他的尸首旁边,我打开了仓库里的全部笼子,坐在他的脑袋上看着我以前的同胞们朝着自由奔去,也许等待着他们的只是另一个囚笼,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从怀里摸出了第二根雪茄。
汪——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警笛的鸣响告诉我,我该离开了。拢了拢皮夹,我叼着雪茄从天窗翻了出去,看着混乱的街道和人流,神色忧郁。
我既不适合人类的世界,也不适合狗的世界,这么大的世界,没有我的位置。
但我终归会找到那个属于我的位置,这一切的秘密,一定都藏在那个改变了我狗生的少年身上。
如果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那么我可能会选择做一个忧郁的诗人,一个孤独的哲学家,或是冷酷的杀手。
但是宿命告诉我,我与他的相遇是一场必然的因果,我可以当诗人,可以当哲学家,可以当杀手,但无论我成为怎样的狗,都必然会追随那个神秘的少年。
我看着月亮,月亮也看着我,我知道它要说什么。它说我该走了,那个少年需要我,我也觉得如此。
于是我最后看了眼混乱的街道,转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月光下,那用两条腿奔跑的并不是一只哈士奇,而是一个忧郁的诗人,孤独的哲学家,冷酷的杀手。
顾皓安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捂着脑袋,一头冷汗。“这是什么神经病梦啊……”
他梦到了一只直立行走的哈士奇,它的神色永远沉郁而惆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样,但他说的话和心中的想法着实令顾皓安蛋疼无比,因为……好特么中二啊!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确实有些东西……吓!顾皓安你是不是睡傻了?
他看了下手机,距离赴宴时间还剩下大概三个小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北宫家要把宴会时间设置得这么奇怪,但既然刚好这个点起来,那还是赶紧把自己整理好然后出发比较妥当。
正如顾千秋所说的一样,顾皓安其实很期待这场宴会,因为这将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这个世界所隐藏的真实,在今天这场宴会上……他将见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这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
虽然之前有过“妈的好烦我还是在家里打游戏好了”这种念头,但这场宴会与那些毫无营养的聚会完全不同,所以顾皓安的好奇心总算战胜了他的惰性。
顾皓安迅速洗漱完成换好了衣服,这套白送的衣服真的相当合适顾皓安,无形之中消弭了他身上高中生的稚气,但却又保留着年轻人的朝气,总之帅就完事了。
他敲了敲顾千秋的房门,喊了一句:“妈,我走了啊!”顾千秋听起来还没有睡醒,她迷迷糊糊地回应道:“路上……嗷呜……小心….….”
“昨天剩下的晚饭我放冰箱里了,饿了就拿出来热,不要叫外卖,上次你三次地址都报错了,这次就别折腾人家外卖小哥了
“好~”
絮絮叨叨地吩咐了大概五六分钟,顾皓安这才整了整衣领,在玄关处照了下镜子,在一句“我真他妈帅”的感慨中出门了。
又花了五分钟到楼下,顾皓安低头打开手机,寻思这里到北宫家到底有多少远来着?
就当他一边想一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个平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顾皓安的思考。
“顾皓安少爷,这边请。”“.…哈?”
顾皓安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发现小区门口停着辆纯银色的柯尼塞格,而就在他旁边,小区大门边上,一个穿着深黑色正装的中年人微微弯腰:“由我负责将您送到主家。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自己去。”
顾皓安看了看那辆纯银色的柯尼塞格,心说回来的时候得给自己也整一个。
“那……麻烦你了。”他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北宫家的什么主家在哪,有人来接不是刚好么?
中年人将顾皓安引向这辆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不心动的跑车里,可就在顾皓安刚坐到副驾驶打算关门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却让他感到莫名耳熟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中年人悚然一惊,他竟然对这个声音来源的存在没有任何察觉?这到底是何方神——
神……什么玩意啊我靠这是!
一只神色忧郁,穿着黑色皮夹的哈士奇双腿直立,一爪子拿着雪茄,一爪子抵着车门,对一脸懵逼的顾皓安还有中年人说道。
“我还没上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