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一回。元末乱世,黄河南北,一片残败之景。八年前,生于荆州的战今今,是一位十九岁的少女,长得非常美丽,非常温柔。然,在这乱世之中,如此美丽的村女,是万般不幸的。这天阳光虽然灿烂,秋风却很萧杀,战今今在前边奔逃,后边追来几名元兵,个个嬉皮笑脸,非追上这位如花娇女不可。战今今跑得急了,一不留神就树根扣住了裙襟,然后摔倒在草丛中。眼见元兵追近,心中碰碰乱跳,慌忙爬起再跑,不想裙子还是被树丫撕去一副,露出一双白玉般的腿来,闪出刺眼的光辉来。后边的元兵看见,为之目眩,瞬间就被诱起了止不住的欲望,个个如狼虎般急扑了过来,逐兴奋而邪恶的笑了起来。“不……不要!”
战今今被捷足先登的一名红脸元兵扑倒在地,抗拒之下吃了好几耳光。“嘶”的一声,战今今的裙子再被那人扯脱了一大幅,挣扎无功,只觉得一座肉山压在身上……战今今绝望至极,眼前一黑,便即刻人事不知……待战今今苏醒过来时,元兵已不知去向,不由悲愤的痛哭起来,抚摸着赤裸的娇躯,只觉麻木不仁。荒村野店里,虽然无人,战今今还是用半幅裙子遮羞,蹒跚进了来。如此狼狈,我见犹怜,只叹命运对她不仁。换作其她刚烈的女子,早就自杀了,战今今却坚强的活了下来。报仇雪恨,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她找一处角落有气无力坐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去院中洗了身子,边洗边流泪,但怎么洗也洗不去身上的耻辱。野店后边间店家住房,主人虽然不在了,但是吃穿还在,于是战今今就顺手取了一套衣服穿上。虽然粗布荆钗,她也很感谢老天爷顾惜。战今今换了一新,把破店收拾干净,并埋了几具残尸。这些尸体大概是店家一家几口了。战今今叹吁不止,乱世无情,她也无奈若何!只是在这里住了半年之后,好日子又到头了,她遇着了陈友谅的败兵,被掳去关在囚牢里。那些亡命之徒见她貌美如花,就色心大起,企图不言而明。好在这一次她的命运不坏,遇着了救星。白斩虎,是位名满江湖的大游侠!年龄近四十,一脸络腮胡子,目似朗星,身高六尺有余,生得魁梧不凡!真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只见这大侠像天神一样降临在战今今的身边,噼噼啪啪的,几下就杀光了所有的陈兵,绝不拖泥带水。可是带着铁链的战今今恰如惊弓之鸟,看着满地陈兵的躺尸,顿时被吓得嚎嚎直叫。白斩虎突然大吼道:“他们都死了,你别怕,举起手来!”
战今今闻言,好比巨雷惊醒梦中人似的,乖乖的举起手来,不见白斩虎如何动作,铁链就断落在地。白斩虎道:“今后你就跟着我,学好武功,行侠仗义!”
战今今痛苦的道:“我要报仇!”
白斩虎道:“报仇之前,也得行侠仗义!”
战今今悲愤道:“是的,师父!”
白斩虎大手一挥,冷冷道:“别叫我师父,我不配做你的师父!”
战今今诧异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白斩虎道:“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战今今试探道:“那我就叫你白大哥好了!”
“由你。想学武,就准备好吃苦!”
白斩虎暂时没有可去的地方,就留在了这荒村野店教导战今今学武。战今今坚定的道:“我不怕吃苦!”
白斩虎道:“好得很!”
自此,战今今就跟着白斩虎在这荒村野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春去秋来,弹指间就过去八个年头。这年正是至正二十年,陈友谅和朱元璋在鄱阳湖剑拔弩张。战今今在与白大侠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总能感觉到这个伟岸的男子居然有一颗体贴入微之心,实属难得!天下女子都渴望被爱,战今今也不例外,只是她一想到自己已非清白之身,不由苦恼至极!被爱的人却不敢爱,久而久之,她脾气就变得非常的暴躁,常常朝白斩虎撒火。而白斩虎,却总能一笑置之!白斩虎为什么会对战今今如此忍让?皆因他妻子就曾被元兵侮辱,虽然被他杀尽恶人救回,妻子却在抑郁两年之后,因不堪流言蜚语而跳井自杀。这是一个悲催而不堪回首的故事,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经历过的悲剧,又在战今今的身上重演!……这年三月,江山门义军正在攻打陈友谅夺过去的怀化城,因为这里是江山门的门户要地,军事意义非凡,戴芸娇不得不派玉娇带兵再打回来。先锋一万,中军两万,粮草军加上火头军共五万大军。只是时机正掐在陈友谅正和朱元璋在鄱阳湖鏖战,不但让陈友谅以为江山门的女人在帮朱元璋,天下人都是这样看的!内情如何,只有江山门的人心知肚明!战鼓声中,城里严防不可见,城外进攻却是旗正飘飘,马正啸啸,远远看去如一片黑压压的密林,杀气如虹,好不威风!玉娇一身银亮的铠甲,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此时此刻在阵前大吼道:“放投石机!”
只见一架架的巨型机器开来,在士兵们的控制下,长臂挥舞,巨石飞空,犹如冰雹一样飞进城里去。玉娇再道:“放霹雳雷火丹!”
但见高架上的武士张弓搭箭,把这些霹雳雷火丹送进城去。眼见城上防守有了缺口,江山门这边立即把云梯推来,士兵如蚂蚁攀援而上!这云梯并非简单的梯子,是明见心、吕友山和常句容一起做出来的攻城利器。只见高梯下面是巨大的车室,还有绞盘,可以根据现场调整云梯姿态。云梯里面还有弓箭手掩护爬墙的兵将。城上的守兵为了活命,立即赶来补缺,双方近距离短兵相接,你来我往,一时间箭如雨下。白阿秀此时此刻正在女墙处指挥自己的骠骑营攻城。她作为将军,居然身先士卒,真是个勇敢的好女儿!只是好运偏偏不给她成功的机会,在战况胶着时居然被几个神秘的高手擒了去。当庞武和玉娇赶来救援时,她早已不知所踪!这时候,怀化城里的陈军反扑了,火油乱到,火箭乱射,江山门这边一时间伤亡无数!看来城里现在是来了能人在相助!这时刻,怀化城的城楼上突然有人喊话道:“江山门的人听着,不想你们的白将军无辜枉死,就给我停战,后退十里……不,后退百里!”
庞武急忙向玉娇喊话道:“玉大将军,快答应他们!”
那可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怎可受到损伤啊!眼见胜利在望,当然有人不想半途而废,于是就迟疑了。玉娇思考片刻,决绝道:“怀化城就在那里,我们是随时都可以夺回来的,但是白将军的命是拿城池都不能换的,先鸣金收兵,而后再想办法救人。”
这场战争,来得快,退得也快,但是快而不乱!怀化城里的守将看了,直言道:“如此军纪,我们还打什么?不如投降好了!”
话毕,就被监军砍了脑袋!这人还真是祸从口出啊!监军道:“再有人扰乱军心,他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看着将军血溅城楼,周边的兵将整齐的大声道:“是!”
这就是战争该有的手腕!慈不带兵!只是阵前斩将,看似在纠正军纪,实际上是监军在滥用职权,犯了兵家大忌,这样一来军心只会更乱。“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将军真是冤枉!”
“是呀!”
“江山门为了救将,宁可不夺城,我们却能因为一句话而杀人。”
“两下一对比,我能算什么义军?江山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义军!”
……江山门和陈友谅的战争自然是不关战今今和白斩虎的事!这一年的腊月,白斩虎带着战今今去怀化城外的铁剑门,找一个叫胡玫的人比武。但是白斩虎没和胡玫比武,是战今今和胡玫的弟子胡图比武。因为胡玫不在家。胡图,年方二十五,是个白净的汉子。他武功虽好,就是性格偏柔,不是战今今喜欢的类型!一场比武下来,战今今输了,输在应战的经验不足。山道上。白斩虎道:“胜败乃是常有之事,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记住了这回教训,今后好好勤练功夫就是。”
战今今低头道:“是!师父!”
白斩虎道:“抬起头来!”
战今今闻言,立马抬头挺胸。身高六尺的她,不出意外的身体健硕,好在不失英姿飒爽!也不知她这些年受了多少磨炼,吃了多少的苦头,本来好好的一个美人胚子,现在活脱脱的被白斩虎改造成了一个假小子,早没有一点女子的味道了。“师父!”
“白前辈,战今今,等等我,等等我。”
胡图突然跑来拦着二人的脚步。白斩虎道:“胡家小子,你追我们干什么?”
战今今道:“我都输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胡图道:“白前辈,是晚辈欺骗了您,我师父不是不在家,更不是要和您失约,而是被关在怀化城的岳家庄里了。”
白斩虎道:“你师父为什么被关在岳家庄里?”
胡图道:“因为我师父响应江山门,准备叛离陈友谅,谁知道被支持陈友谅的岳家庄派人抓了。幸好我那天不在家,才躲过了这一劫。”
白斩虎道:“我们走。”
战今今道:“去哪里?”
白斩虎道:“去怀化城的岳家庄,救义士!”
晓行夜宿,数日之后,三人到了怀化城的北门,岳家庄已遥遥在望。“这怀化城现在是陈友谅的地盘,救人一定会困难重重。”
白斩虎道:“如果我们打扮打扮,迷惑住岳家庄那些人,想来救人也就有点把握了。”
胡图很奇怪的道。“这时候还要打扮?”
“我师父的这种打扮,可是了不起的绝活,跟他的武功一样了不起。”
战今今骄傲道,感觉自己也跟着很不起一般。胡图很好奇!战今今看着胡图,道:“你要不要跟我师父学这一套绝活?”
白斩虎笑道:“这可是你太师父自己钻研出来的绝活,传到我手里,现在可是你师父的镇箱至宝,岂能轻易外传?”
战今今闻言,就对胡图抱歉一笑。胡图不以为意。待得白斩虎把战今今和胡图二人换了个老百姓的模样,胡图才感觉惊奇,这简直是鬼斧神工般的绝活,立即佩服得五体投地。白斩虎道:“我们进城吧!”
胡图问战今今道:“你太师父是谁?”
战今今道:“林志玲。”
……是夜。怀化城里,岳家庄,此时正灯火通明,大开宴席,庆祝守城成功,更是庆祝他们抓住了江山门的一位大将。岳坦山是个粗犷的汉子,岳二娘是位美艳少妇。粗犷的外表下面是奸邪,美艳的皮囊里更是包藏着祸心。战争间歇,岳家夫妻难得见到高朋满座,甚是欣慰!岳二娘道:“我们岳家家大业大,亏得是跟着陈友谅走了!要是跟着王保保或谷灵芝那些人走,哪有我们岳家今日之风光!”
岳坦山道:“是呀!是呀!”
胡玫已经被孔武有力的大汉押解在堂,岳坦山此举,一是在向江湖好汉杨威,二是在向陈友谅的人邀功,三是在借此打胡玫的心理防线。这个铁剑门的门主,生得侠肝义胆,铁骨铮铮的好汉,就是眉目之间的印堂发黑,所以才被宵小暗算了!岳二娘道。“我们如果不和这人虚与委蛇,轻易的抓捕了他,也得不到如此丰富的收获。陈友谅真大方!”
岳坦山道:“非也,是这人值价不菲!”
出卖兄弟,也值得沾沾自喜,足见此人天性凉薄!陈友谅的手下,怀化城主,叫上官公决的大腹便便的老爷,此时借着酒劲笑道:“还是二娘的计策高明,一下子就打垮了江山门安插在咱们怀化城的祸害,在下敬你一杯酒!”
岳二娘回敬道:“上官城主过奖了!”
那欧阳家的夫人,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这时也吹捧岳坦山道:“这些日子里来,怀化城被你这好兄弟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简直是可恶之及!亏得你们二位大义灭亲!”
岳坦山道:“客气,客气,各为其主嘛!”
黄家的女主,身材高挑,丹凤眼,面如满月的黄飞燕这时插话道:“可惜让这人的徒弟逃了,现在没有抓到,真的是好生气人。”
欧阳家的夫人担忧道:“莫不是江山门求救去了吧?”
上官公决道:“求救?桂林到我怀化城,怕是鞭长莫及吧!”
“我捉到胡图啦!”
但见黄飞燕的儿子黄开心,这时急急慌慌,捡了大便宜似的奔进大厅里来。黄家家大业大,黄飞燕又是独生女,父母在世的时候就给她招了个赘婿,所以儿子才随了母姓。可惜了这黄开心,虽然生在富贵人家,长相却像是被门夹了似的!欧阳家的夫人闻言而起,道:“真抓到胡图了?”
“放开我!放开我!”
岳家庄的门口突然闹哄哄起来,接着就见一群人抬着一个大汉走进大院,看样貌,还真是胡图呢。黄开心道:“我和几个兄弟见有人在岳家庄外边鬼鬼祟祟的,就过去抓了进来,怎知借光一看,居然是他。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来岳家庄自投罗网!”
欧阳家的夫人道:“我们抓了他的师父,道义为先,他岂能不来搭救?”
岳坦山道:“总算是师徒凑齐了,好得很啊!”
岳二娘道:“胡玫,你以为呢?”
胡玫昂首挺胸,冷笑道:“狐假虎威,外强中干,何必炫耀!”
岳坦山恶狠狠的道:“阶下囚,还在装大义!”
胡玫道:“我们两家斗了多年,本以为能在你我手里化干戈为玉帛,岂知你这人狼子野心,居然为了权位拿我去讨好陈友谅!”
岳二娘道:“押下去,押下去……”胡玫道:“我这是说到你们的羞耻心了?”
上官公决道:“成王败寇,道义在胜利的一边!”
欧阳家的夫人道:“陈友谅就是正义!”
胡玫道:“投靠陈友谅那样前途渺茫的主子,你们都是没骨气的人!”
黄飞燕道:“你投靠江山门那一群母鸡司晨的妇人,就很有骨气?”
胡玫道:“你不是女人?你心里就没有母鸡司晨的野心?骗鬼呢?人家谷灵芝、戴芸娇好歹说到做到。反观你黄飞燕,有贼心没贼胆,如此窝囊,现在见人家起义成功了,就在这里羡慕妒忌恨!”
黄飞燕闻言非常生气,却也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岳坦山道:“把胡玫押下去!”
岳家庄的家丁齐动手,可怜那铁剑门的掌门胡玫虎落平阳被犬欺!胡玫被关进地牢之后没多久,这岳家庄大院里,兵客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一阵豪迈的笑声。当然,还有鼓掌声。大家立即起身,惊慌的寻找可疑之处,却一无所获。“不许动!”
胡图突然挣脱捆绑,反手就挟持了黄开心。这变故太意外了,大家惊讶不已。胡图道:“黄飞燕,让我们离开岳家庄,我们就放了黄开心。”
岳坦山道:“好你个胡图,岳某还真是小看了你的心计!”
胡图取下易容后,原来是白斩虎白大侠。“怎么会是他?”
岳家庄诸人久闻白斩虎大名,一时间如临大敌!白斩虎用齐眉棍做兵器,犹如猛虎入羊群,废话都懒得说一句,打得岳家庄上下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地牢里,战今今在外放哨,胡图则手持龙泉宝剑,已经劈开了铁门,斩断了师父的捆绑。胡玫脱困后,便道:“把那个江山门的人一并救走。”
胡图道:“谁?”
胡玫道:“把江山门的白阿秀白将军一并救走。”
胡图回头一看,那边果然吊着一个女人,头发凌乱,浑身血迹斑斑,甚是凄惨!忍不住义愤填膺道:“这岳家庄真是没人性!两军交战,他们居然这样对待俘虏!”
胡玫道:“快!”
胡图道:“好!”
但见他再次拔出龙泉宝剑一阵劈下去,劈铁链如同豆腐一样,没一会儿就解除了白阿秀的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