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冉珉了珉一口茶,却不知如何答。
黄昏,天边夕阳把天边染得一片红。
墨瑾泫拉拉着初冉便上了一辆马车。
和风和青荷在车辙上。
初冉自知是拗不过眼前的人,只能生着闷气。
明明就是做噩梦,这人偏说她精神有问题,到底谁有问题啊。
明明自己有隐疾,却无法医治,自己不去看医生就算了,偏要拉着她去。
她越想越气:“什么人啊!”
墨瑾泫面色凝重,盯着马车外发呆。
“五年过去了,如今也不知那孙若迁还在不在,若是不在,他又该如何是好。”
可他越是想隐瞒什么,却越是觉得自责。
旁边那人,伸手捏了捏他白皙的脸蛋,他才回过神来。
“哎,你想什么呢?要不这样吧,我去看看这心病,你呢去治治你的隐疾?”
墨瑾泫冷声:“隐疾?我能有什么隐疾?”
初冉有些诧异道:“就是上次,你疼得死去活来的,你说是中毒了,治不好,那不是你的隐疾吗?”
“哼,那不是隐疾,那叫明疾。隐疾是指某些见不得人的病。”
初冉捂嘴轻笑:“君上,你那病难道不是见不得人的?”
“不是!”,语气冷又平静。
他明明是为她,所以每月要承受噬心之痛。
“哦,我知道了,君上指的隐疾莫不是哪方面的事?”
“住嘴。”
“哼!”
行了一个时辰,终是在一世外桃源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墨瑾泫拉着初冉出了马车,便见一碧绿的湖,湖的中央是一个小岛,连接小岛的是一条平坦又宽大的木桥,湖的中央却是一望无际的莲池,湖的周围是青翠耸立的山峰,山水无声自成画。
从马车外看去,还能看到岛上袅袅翠烟。
初冉跳下了马车,朝周围看了一会儿:“哎,这就是你说的神医居住的地方?不过哪里哪里都是荷花,真是美不胜收啊。”
墨瑾泫心平气和:“这里是漓城边界,前城主的女儿向来喜欢荷花,他便安排人将漓城每处都种上荷花的地方,当然这个地方也不列外。”
初冉恍然大悟:“难怪,这漓城哪里哪里都能见到荷,不过呀,我也是喜欢荷的,好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呀。”
墨瑾嘴角勾起一抹笑。
四人从马车下来后,就径直朝小岛走去。
依然,太阳已快下山,夕阳与这美景相称,美不胜收。
走进小岛,是一个唯美干净的庭院,院内花草众多,几株凤凰花树,给院子增添了一些生气。
院内一房门还能见到袅袅炊烟。
墨瑾泫望着这院落,眼神平静。
五年了,整整五年,这院子还是普通五年前那般干净,五年前他喜欢在凤凰树下看书品茶。
如今再看眼前景,已然物是人非。
他轻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叹什么气呀,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这风清朗月之人。
初冉还以为,这神医都是些年过半百的的老头子,听这声音,分明就是个年轻公子嘛。
正当初冉疑惑时,一个白衣男子,手拿一株草药,便向他们走来。
男子一身白衣胜雪,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略带一些憔悴,眼神似笑非笑,虽俊逸清冷,却从眼神中能看到一抹笑意。
“哎,知道你们来,我晚饭都备好了。”
墨瑾泫眼里勾起一冷:“你倒是如往常那般,专注得很,又是做饭又是熬药的,实属让你有些委屈了。”
男子勾了勾嘴:“我能有啥委屈呀,能亲手为你这美男子,和小美人做饭,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如今你们来了,顺便尝尝我的厨艺是否有长进。”
墨瑾泫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多年不见你又想把我们当小白鼠!”
男子轻笑:“哎,不敢不敢,你是高高在上的君上,我怎么敢把你们当小白鼠呢,哈哈。不过这次应该不难吃,不难吃。”
初冉珉了珉嘴朝那人一笑。
男子看到初冉后,连忙道:“哎呀,小美人,我只顾着和这老男人说话,都把你晾一边了,你不会生气吧。”
初冉摇了摇头:“神医那么忙,又是熬药又是做饭的,实在有些难为情。”
男子轻笑:“不难为情,不难为情,小美人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初冉摇了摇头:“恩,我好像与你并不相识。”
男子顿了顿,拍了拍头恍然大悟道:“哦哦……我忘了,我忘了,不过呀,现在我把名字告诉你,你可记好呀。”
“恩”初冉点了点头。
“我呢,我叫孙若迁,你以后就叫我迁迁吧。”
初冉听了,只觉得有些无奈,若是她现在喝着水,说不一定现在这水已经喷他一脸了。
然而,一旁的墨瑾泫倒是面色沉了下来,冷眼看着对面的孙若迁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想尝尝你做的菜。”
孙若迁一脸笑意:“好好好,走走走,美人我带你去。”边说手边准备去拉初冉,然而还没拉到便被墨瑾泫把手甩开。
“我还在这里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孙若迁会意一笑,有些尴尬。
“行行行,这美人啊,我是不敢与她说话了。”
又看了一眼初冉:“美人,你看看,有这人在,我连话都不敢与你多说两句了,万一超过了三句话,这君上把我活剥了怎么办?”
初冉轻笑:“原来,你还怕他呀。”
孙若迁一脸委屈道:“哎,没办法!走走走都去尝一下我的饭菜,我保证这次不会把你们当成小白鼠的。”
青荷扶着初冉进了院子,和风则将马车上一些衣服拿了下来。
“小姐,这院子好漂亮呀。”青荷环顾四周。
“恩,倒是十分雅致脱俗。”
墨瑾泫在前头与孙若迁闲聊。
在后头的初冉在青荷耳边轻声道:“你觉得是君上好看,还是这小神医好看?”
青荷轻声道:“都好看,不过是各有千秋罢了。”
初冉撇了撇嘴:“可是,这小神医比那老男人年轻……”
刚说出口,这前面墨衣男子突然停住了脚。
墨瑾泫眼神带冷盯着初冉。
初冉连忙捂嘴:“莫不是这老男人听到了,明明隔他们那么远,孙神医没听到,怎么这老男人听到了?”
“怎么啦?”,孙神医拿着株草药看着墨瑾泫。
“刚说的好好的,怎么你这人说停就停,再迟一会饭菜都冷了。”
墨瑾泫冷声道:“没什么!”
冷冷转头,便又朝竹屋走去。
初冉跟在后面,有些无奈。
旁边的夏雨怯怯道:“小姐,不会君上那么远都听到了吧,我怎么见他眼神不太一样呀,他难不成是顺风耳?”
初冉轻笑:“听到就听到,我本来就是实话实说嘛,明明自己没有人家年轻,难不成非要我夸他年轻?”
“可是,君上他俊俏呀”
初冉叹了口气:“哎,俊俏在年轻面前一文不值的。”
“唔……”
几人坐下后,孙若迁非常殷勤的给几位填饭。
“怎么样,我这厨艺可有好转?我做的菜可好吃。”
初冉拿起筷子夹一份鱼香茄子塞嘴里,这味道虽及不上漓城酒楼里的美味,但好歹还算可口。
“还不错,这比酒楼里倒是差了一点,但是还算好吃。”
墨瑾泫夹了一口放嘴里,眼神冰冷道:“难吃。”
“你……”孙若迁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美人都说好吃了,君上啊,你挑剔得很,不过呀你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哎,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吃惯了山珍海味,鲍鱼熊掌,便对我这家常小菜提不起兴趣来。”
“难咯,难咯。”
初冉转头看了看墨瑾泫,从菜盘子里夹了一根排骨塞墨瑾泫嘴里。
“现在,可好吃了?你嘴可真是挑得很呀,人家孙小神医又要做饭,又要熬药,你还嫌弃。怎么我喂你的,好不好吃啊?”
墨瑾泫嚼着嘴里的排骨,平静道:“好吃。”
周围的几人……
孙若迁瞬间表情有些奇怪起来:“哎,哎,哎,得了得了,君上你们要是想秀恩爱呢,晚上回房里去秀,我们还吃着饭呢,不想吃酸。”
墨瑾泫面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
初冉正吃得津津有味时,便见墨瑾泫吃得可得劲。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说不好吃,现在吃得那么起劲。哎!”
几人吃饱喝足后,在亭子里吹着夏日凉风。
荷香扑鼻,耳边都是虫鸣与蛙声,一轮明亮的月从湖面缓缓升起。
月光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孙若迁提了几壶酒来,递在了墨瑾泫面前。
“君上,来吧喝酒。”
初冉见状从他手里抢了一壶过来。
“好歹,喝酒这事叫上我嘛。”
墨瑾泫冷声:“你怕是忘了,几日前,在酒楼喝醉的事?”
“那,那是在酒楼,今日我小喝几口。”
墨瑾泫轻笑:“明知酒量不好还要喝。”
他也无奈,便让初冉抱着酒瓶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初冉便酩酊大醉。
他将她抱回了房休息,便出了房门。
他看了看正在喝酒的青荷道。
“你也去休息吧。”
青荷有些无奈,很明显,这君上是想将他们支走,他要与孙神医有话要说。
只是这话嘛,她与自家小姐是不能听的。
若换做是往常,自家小姐若要喝酒,定被君上把酒坛扔掉了。
如今,只是说了几声,便让自家小姐,捧瓶大喝。
她无奈的退了下去。
已然深夜,亭子内就剩下墨瑾泫与孙若迁两个人。
孙若迁拿起酒杯,在唇上珉了一口,嘴角勾起,看着坐对面冷若冰霜的墨瑾泫。
“君上,把他们支开,可有话单独与我说?”
墨瑾泫轻笑:“今日来便是为了一事而来!”
“哎,君上啊君上,五年了,也不来会会我这个老朋友,如今有事才登门,真是过分,过分。”
“说来,是我惭愧,回了轩城后,身不由己,如今借此机会,来了这漓城,会会你。”
孙若迁笑道:“哈哈哈,君上可真会说笑,要不是有事求我,你会来会我?说吧,是不是你那噬心之痛忍不了了,想来要解药。只可惜,我至今都能研制出解药来。
“天天为你这事操心,天天与那些草药为伍,可是至今还不是没有配出解药,整整五年,哎!”
墨瑾泫轻笑:“若配不出来,就算了,这噬心之痛过个几年应该就会消吧,如今我还有一事相求。”
孙若迁轻笑:“何事,君上请讲?”
墨瑾泫叹了口气:“如今,阿冉开始做梦了,那梦像是曾经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快失效了。”
“失效?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五年了,时间也算久远。”
墨瑾泫眼眸垂了下来,表情有些失落。
“那,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孙若迁:“那东西,还有几颗。”
“哎,不过君上你打算哄她,骗他一辈子。”
墨瑾泫,端起一杯酒,站在了亭子边缘,看着满池荷塘月色。
有些失落道:“有时候,糊糊涂涂的活着反而会过得好,与其记住不好的,不如将它忘了。”
孙若迁摇了摇头叹气:“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君上又该如何面对呢?”
墨瑾泫冷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微风吹过,荷在月色下微微摇摆。
墨瑾泫回屋后,床上那人睡得可香甜。
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纤长手指轻轻的扶了扶初冉额间的碎发,眼神温柔又失落。
“长相守的,恰恰分离。勿相忘的,偏偏消弭。腔悲欢古难全,世事从来不如意。”
隐约之中,他突然觉得有点心酸起来,那种心酸疼得入骨。
噬心之痛怕什么,不过是短暂在心口游走而已。
而有些痛,才是真真切切的痛,那种痛久远而漫长。
若有一天真相大白,她会不会像曾经那般离自己远去,头也不回。
他害怕,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他只愿这样守着眼前人,看她笑,看她哭,看她闹,哪怕她如别人所说的那么不堪,他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