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件事可以用逆向思维思考一下。”陈玺的食指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阿姮是突然出现在宴会上的。那些杀手在行动之前更不可能得到吩咐。”陈玺一双狭长的眼尾往上挑了挑，深邃的墨眸浮上一丝玩味，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那些杀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阿姮，子弹朝着我的方向射，只能说明，是在宴会上面，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
“这场刺杀行动，唐平应该是这个临时行动小组的组长。这些人肯定是得了他的吩咐。”高陵接着陈玺的话说了下去，“只是唐平为什么要怎么做？”这恰恰是高陵所不能理解的。
“如果……假设唐平的顶头上司就是钟未的话，这件事是不是就好理解了。”陈玺面色平静，语气淡淡，只是细听的话，仍是能听出他言语之间的醋味。
“正因为唐平和钟未之间的关系，大抵跟你我之间是一样的。假设你是唐平……如果是你，敌对时遇到好兄弟最喜欢的女人，并且始终为之孤身不娶，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是不是会放水？”陈玺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首先得有个前提。”高陵想，如果他和唐平易地而处，这个可能还真是有。总不能让兄弟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手上，即使兄弟那里好交代，也过不去心里面那一关。
所以……博御的猜测还是很有可能的。这么一想，那些射偏了的子弹就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的前提是什么？”陈玺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陈玺觉得有必要听一听高陵的想法，如果高陵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么，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你这是在考我啊。”高陵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唇角上挑，一张俊俏的面庞满是戏谑的神色。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前提是，今晚的行动一定能够成功。”
高陵接着分析道：“唐平这个人是很自信的。他又潜伏的这么深，只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暴露。毕竟……他给你挡过好几次子弹，又有程光这个烟雾弹在。”
“再不济……还有陈然这个心思不纯的人。这么看来，我说的这几个人，谁都比唐平的嫌疑大。你怀疑谁，估计也不会怀疑唐平的。”
高陵越往下说，越觉得可乐，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唐平恐怕到死之前，都没想明白他是何时暴露的。他之所以愿意放过弟妹，大概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然后将弟妹献上去，多大的功劳。”
“你这张嘴，又胡吣什么！”陈玺一开始还仔细听着，听到高陵最后一句，一双剑眉情不自禁地拧了拧，他有些不愉地说道：“什么献美，当我是死的？！”
虽然陈玺心里面也明白，高陵说的是实话。可他不愿意听！
“好好好，你不想听，就当成我瞎说好了。”大多数时候，高陵对陈玺这个兄弟都是忍让有加的。谁让自己虚长了陈玺一岁呢。
高陵一双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戏谑，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猜出这个间谍是唐平的？分享点经验给我，我也好给手底下的人搞个临时讲座，培训一下。”
“这个你还真培训不了。”陈玺得意地说道，阳刚的面容，俊毅的眉目，透着几分肆意和飞扬，显得英俊而邪气。
陈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嗓音低沉而悦耳：“靠这里，直觉。”
高陵被陈玺的这一系列骚操作搞到无语。以前这多么内敛的一个男人，如今这是放飞自我了？果然，爱情使人蜕变。
“所以。你怀疑钟未？”高陵努力将不断跑偏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阿姮深居简出，我认识的和她有关系的男人，就只有这两个表哥。总不可能是曾默言。”
陈玺就算再不喜欢曾默言，也不得不承认，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比，曾默言是真正的世外谪仙人。俗世纷扰，根本都放不到他的心上去。大概……曾默言人世里唯一的牵绊也就只有自己的妻子了。
“所以，逆推的话，这个人只可能是钟未。”陈玺勾了勾薄唇，“少陵，你就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钟未的身份，处处严丝合缝，但恰是这般完美，才经不起推敲。”
“知名学者，大学教授，诗人，报社总编，每一重身份，都是他的保护罩。足够清贵，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是，若是要动他，的确投鼠忌器。”高陵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他已经被陈玺的理由说服了。做他们这一行工作，往往一个蛛丝马迹，就有可能顺藤摸瓜。
更何况，陈玺的这些推论，听起来无比合理。
“尖刀以为顶着这样几重身份我们就不敢动他了？天真。政治有多肮脏，他应该心知肚明，这是确信你我猜不到他的身份了？”
高陵冷哼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声说道：“我就带人去搜查。”
“等等。”陈玺扬声唤住他，“你忘了？这里有他想要的人，他不可能离开。”
“你是说他会有所行动？但唐平已经死了。”高陵挑了挑眉梢，他不认为钟未会以身涉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钟未只是藏在幕后，有的是人给他冲锋陷阵。
“你放出一个消息，不用特意点明白。”陈玺沉声说道，朝着高陵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唐公馆。
丈夫一夜未归，程悦久等不至。她挺着五个半月的大肚子，准备回娘家找大嫂探听一下消息。
程悦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佣人小萍跑了过来。
“大少奶奶，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我们府外面的街道已经全部戒严了。全部都是士兵和警察，太吓人了。我们只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小萍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拍着心口说道。
“怎么会这样？”程悦眼皮跳了跳。
虽然唐平也有几夜都不回来的时候，但程悦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从半夜开始，小腿肚子抽筋醒过来，右眼皮就一直在狂跳，心里面总是笼罩着一股不好的感觉。
“不行，我得给大嫂打个电话。”肚子里的孩子狠狠踹了程悦的肚皮一脚，她痛地弯下了腰。
小萍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扶着程悦缓缓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少奶奶，您要不要紧？要不要找医生？”小萍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
程悦苦笑：“现在就算有事，医生都进不来。”
她摇了摇头，忍着腹痛，去拿桌上的电话。
然而，等了很久，电话那头只有一连串的盲音。
“怎么会……怎么会连电话都打不通了？”程悦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这几个月程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程悦马上就要成为母亲，但只是一个年龄还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整个人有些六神无主。
“少奶奶，要不奴婢扶着您去老爷和老夫人那边看看？”小萍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程悦从嫁进唐家，丈夫虽然和她聚少离多，对她却十分疼爱。只是唐老爷子和唐老夫人，对待程悦这个儿媳妇，虽然表面上看，很是温和、慈爱的样子，但却始终隔着一层。
程悦虽然娇憨，却不傻，努力了一段日子之后，她意识到，两位公婆不仅难以讨好，而且很不耐烦看到她，久而久之，程悦就不往两个老人跟前凑了。
现在听小萍这么说了，程悦有一瞬间的心动，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主心骨。可是，若是自己过去了，公婆会不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少奶奶，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大少爷一直没有消息，府外边有戒严，您就算多想几分，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萍知道自家少奶奶是顾忌着老爷、老夫人那边不太好相处，可这个时候了，能让少奶奶心安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怀孕的人，最怕多想。
“好，我和你去东院那边看看。”程悦下定了决心，心里面对丈夫的担忧最终占据了上风。
程悦走到东院这边，瞬间感觉到了和以往的不同。
唐老爷子和唐老夫人虽然待人温和，特别是对待下人，更是频频赏赐，少有处罚；府上的下人对着两位老人家都是感恩戴德，但东院这边一直都是外松内紧，佣人们全部都是规规矩矩的。
可是今天程悦过来，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正房外边，平时杵在门口的佣人也不见了。
程悦心头一个“咯噔”，那丝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她放轻了脚步，有些心神不宁地往里走。
然而，人还没有走到门口，正房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程悦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细听。
小萍目光疑惑地望向自家少奶奶，却见程悦用食指点了点嘴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啊？南栀还没有过来，会不会……会不会出事了？”
“南栀？”程悦有些疑惑地听着婆婆发出的声音，婆婆说的南栀是谁？为什么她不认识。
然而，唐老夫人的下一句话却让程悦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