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明羡脸色苍白，她指尖无力地松开，透明的针管坠落在地，翻滚几轮发出连绵不绝的噪音，在寂静的禁闭室里极为明显。
被脊骨锁完全贯穿的沈祈无法行动，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嘲讽、审视、狂热，那样的眼神让明羡又想起了b910星上那个黑色的无尽的枪口，一阵颤栗。
“对不起，上将。”明栀止住后退的脚步，轻呼着气逼迫自己冷静，声音里微不可察的颤抖一闪而过。
她疯狂地回想着脑海所学过的所有知识，紧紧掐住手心，遏制下想要逃跑的欲望。
觉醒者暴动，需要匹配度达到60％以上的救赎者梳理精神海，如果两人匹配度过低，强行梳理会同时造成二者崩溃彻底落入无尽的沦陷，成为堪比畸变体的沦陷者。
沈祈是联邦最顶级的战力s级别觉醒者，而明羡却是一个从未与觉醒者的匹配度超过10％的最低等的f级救赎者。
他们之间，应永无交集。
“上将。”
明羡害怕极了。
但是现实不允许她后退。
一个s级沦陷者足以毁这这整个舰群，北部防线更不能失去沈祈。联邦没有时间等到下一个s级觉醒者出现了。
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鲜红微凉的血从指尖冒出，疼痛直捣心脏。
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一步，一步，回到沈祈身前，她将成云交给她的粒子枪放到地上，然后，轻轻抱住了人。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穿脊而过的锁链冰冷透底，明羡轻轻地环抱着他，身后的手掌缓缓地抚摸着分明的脊骨，她抬眸眉眼间尽是温柔：“很疼吧，您打开精神海，让我试一试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不要落入沦陷，北境需要您，联邦需要您。”
沈祈银灰的双眸里没有动容。他执着地凝视着明羡，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他追寻的是什么？
明羡不懂。
她凝眸与沈祈相望，良久：“我也需要您。”
至少，她愿意死在他手上，死在联邦最后的黎明手上。
沈祈松动了。
他打开了精神海。
“上将，您真好。”明羡粲然一笑，她催动能量，将曾经趴在她心脏之上啃食的蝴蝶唤了出来。
她的笑很治愈、很温暖。
而沈祈将地上的粒子枪捡了起来，放到了她的手中，他握住她的手将黑色的枪口抵到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双臂收缩，牢牢禁锢了怀中人。
他暴乱之下最后的清醒是，让明羡杀了自己。
如果梳理失败，落入沦陷的沦陷者会有三十秒的虚弱期，这三十秒是明羡杀掉他们两个人的最后机会。
蓝色的蝴蝶围绕着他们飞动，煽动的翅膀上泛着耀眼的细闪，星星点点的碎光落下，一点一点浸入沈祈的眉心。
明羡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这是她的精神体，被畸变体感染了的精神体，她原本并不敢进入沈祈的精神海，因为那必定是不用怀疑的失败。
可是在抱住的沈祈的那一刻，蝴蝶在她心间疯狂呐喊，它渴望沈祈的力量，它可以救赎他，所以她近乎蛊惑地做出了这个疯狂的决定。
光点穿过皮层，一步一步进入了沈祈放开的精神海。
明羡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无尽的冰雪将整个精神海覆盖，寒风如刀割般凛冽，目之所及万丈冰崖，千霜万雪，生机湮灭。
她走了好久，好久，才看见一抹颜色。
那是一株白色的花，巴掌大小，无叶无枝，外围纯白的花瓣上缠满了冰霜，花房紧闭，已经是濒死之态。
蓝色的小蝴蝶飞了过去，它很兴奋，高兴地绕着花儿飞了很多圈，直至丝丝缕缕的雾气从花瓣上升起，冰霜融化，生机乍现。
“成功了。”
明羡被沈祈禁锢着，眉眼一怔，她的蝴蝶停在了沈祈肩上，翅膀上抖落下蓝色的闪粉，熠熠生辉。
沈祈眼里的疯狂一点一点的退却，最后，恢复了清明。
他垂眸，看向了怀中的少女，他的胸前还抵着黑色的枪口。
他做过无数次匹配，但是从来没有救赎者与他的匹配度超过10％，而现在，一个f级救赎者将他从沦陷边缘拉了回来。
“上将。”
良久，明羡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她看向恢复正常的沈祈，收回了抵在他心脏的枪，轻轻点了点沈祈的小臂，示意他放开她。
沈祈很快松开禁锢。
“我去找成云上校来给您解开禁锢。”明羡从他怀里退出，转身跑出了禁闭室。
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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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突然的暴动让整个希望之域舰队的航程全部被打乱，成云做主在一天之内频繁地进行了6次跃迁，将原本三天的行程硬生生缩短到了16个小时。
而明羡虚弱的身体无法适应这样高强度的跃迁，整个航行过程中都再没有出过房间，她在昏睡中渡过了这兵荒马乱的十六个小时。
再次醒来时候，舰群已经驶入了军方的港口。
明羡随着人群走出星舰。
地面是一队又一队杀气森森的护卫队，一队十八人编制，武装戒严。
他们负责他们所有返航者的登记与检测。
明羡这一队的领头人是一个严肃的中年女军官叫做奉兰，利落的黑色短发，不苟言笑，额间有几缕抬头纹，五官平凡但气势很强大。
她坐在登记的年轻军官右侧，很少发言。
前面的人登记完成，明栀走上前。
接过一张表，她开始填写信息。
“匹配者为什么是无。”明栀将填完的表递过去，印章落下，准备离开，忽然那位女军官出声问她。
“不得谎报信息，重填。”
明羡愕然，她迷茫地回道：“我没有谎报，我确实没有匹配者。”
“没有。”奉兰抬眸，细细审视起她，“那你一身浓的跟腌了三天三夜似的觉醒者能量波动是哪儿来的？”
明栀尴尬一笑：“如果我说我恰好给一个暴动的觉醒者疏导了精神海，但是我们并没有进行匹配，您信吗？”
奉兰盯着她，神情怪异。
这年头还有人敢没有进行过匹配就擅自进行疏导的吗？是嫌命太长，活腻了。
“奉上校，成云上校特地打过招呼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她们那边会负责她的事情。”
登记的年轻军官忽然出声和奉兰解释，解救了一旁绞尽脑汁的明栀。
奉兰拿过资料，又看一眼明羡，来回几次：“行，先走吧。”
明羡忙点头感谢，随后离开坐上了军方派来前往临时住所的悬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