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古悠婉心里算计着如何力挽狂澜,拉回父亲的宠爱的时候,古博之忽然开口了,他的突然开口,让原本沉默的院子,显得不平静了起来。
“来人,将陆氏带来。”古博之深呼吸几次,还是决定当面对质,为官多年,他知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他已经错了二十年,不想再错了。
他的心中仍然抱着侥幸心底,他大概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内幕,可是他不太愿意相信,他想要知道,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只是小女人的妒忌,并非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并不能做出那种可以做出放火烧庄,杀人灭口的残忍行为。
不是古博之不相信,而是他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想。他害怕那事情真的如他所设想那般,他究竟该如何,如果那样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做到不给白露一个交代?他自问,如果徇私枉法,他便无颜再在宰相的位置上坐下去。天下可以有贪官,可以有佞臣,但是自己这个群臣之首,群臣的监管者不能坏了,否则大秦也该乱了。八壹中文網
古博之深呼吸着,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情绪起伏太大,心口头脑混乱成了一片,他觉得恶心,也觉得胸口堵得慌,仿佛托着一口气儿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非常。
古悠然看着古博之的脸色并不好,听着他的呼吸也越发沉重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立刻拉过了他的手,细细诊脉,随后道:“爹爹,你冷静一下,不要生气,深呼吸,告诉我,是不是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是不是?”
古博之看着古悠然关心地样子,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至少这个女儿还在,她并没有离自己而去,他还有的是时间补偿她,想到这里,古博之听着古悠然的话,长长吐了口气,随后略笑笑道:“悠然,不要担心,为父没有事。”他不想古悠然替他担心,他知道这个女儿孝顺,他不想让她因为担忧自己,而损害到她的身体。
可是古博之却忘记了古悠然的职业,古悠然或许谈不上名医圣手,但是前世那三十年她未曾白活,她知道古博之这是气得,所以她必须让古博之喘过这口气儿,不然对于他的身体和寿命都是有损的。
古悠然心中想着,嘴上却对着古博之轻笑着撒娇说:“您得让我确定您好好的,女儿才放心啊。这是女儿小小的请求,您可是不能不答应。”
她说着这话,用眼神示意胡楠楠去取自己的医药包来,她决定给古博之扎几针,疏通他因为气怒被堵住的血脉,她是在害怕,万一一会儿古博之再生气,暴了血管,在这个时代是没有救的。
胡楠楠早就准备离开,她之前在院子里一直很尴尬,这是古家自家的事情,即使古悠然说了要让她当古家的义女,可是她也终究是个外人,人家自己家的事情,总是不希望被外人知晓的。胡楠楠打定主意,一会儿将针药包递给怜心,自己就待在房间里哄着两只猫儿玩了,嗯,就这样。
古悠然怜心的回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胡楠楠的意图她明白,如今她客居古家,的确不好参与进古家的这些事儿来。若非担心着古博之的身体,古悠然其实也不想听这些内幕呢!
陆君心被带来的时候,古悠然看也没有看她,一心一意地为着古博之扎针,她决定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也不要参和进去,因为作为备嫁的姑娘,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她来操心了。
古悠婉许久未见母亲,乍然见到顿时激动非常,她看到母亲便扑了过去,抱住了母亲一时间悲伤地不能自已大哭道:“娘亲,您终于出来了,婉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都瘦了……他们没有好好的对待你吗?我去教训他们……”
这数日来的监禁生活让陆君心渐渐清醒了,她原本沉迷在古博之的宠爱之中不能自拔,也迷失了本性。想她当初虽然是青楼的名妓,但也是卖艺不卖身,因为她一向自傲,她并非是自幼出生于青楼,而是后来由于走投无路进去的,依靠着色艺双绝,很快就在秦淮一带混出了名堂,赢得了一众文人的追捧,她是等待着时机,终于让她等到了命中的贵人,那个时候古博之仍然玉树临风,他学识渊博,温柔多情,让年少的自己一下沉醉了,她忘了自己的目的,将自己的责任抛到了脑后,对着古博之沉沦了下去,她央着他带自己回京,一步步算计着斗倒了他原配妻子,她算计着让原配那一对儿女失势,她一步步走得稳当,走得顺畅,却忽视掉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这几日来,陆君心想了很多很多,如今回首往事,她才发觉她做错了很多。她错了太多太多,午夜梦回,她发觉她这二十年来,斗着争着,好事儿坏事儿多了很多,她一直以成为宰相夫人为最终极的目标,她为了这个付出了很多,她算计着枕边人,可是午夜惊出冷汗来,她最最思念的人也是古博之。而在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她对古博之已经有爱有感情,不再是虚以委蛇的做戏,可是她发觉得太晚了。
她轻笑着看着古悠婉,看着这美丽而聪慧的女儿,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温度,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觉得最最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儿啊,身为母亲她没有教过她做人的道理,反而教了她一些歪门邪道,她自嘲而笑,女儿会这样,有她的责任,是她没有教好孩子,她好后悔……
陆君心咽下了眼泪,对着古悠婉轻轻道:“别,婉儿。娘亲不委屈,娘觉得这样很好,现在很好。”
她说得实话,她这几日被冷落,下人们虽然不至于薄待她,可是她即将清修的意思已经传达,她就只能日日茹素,天天念佛,念着念着这几日仿佛也找到了宁静,很多事情她也是静下心来,才发觉她错的离谱。
已经醒悟的陆君心,想要教育古悠婉让她抛开遮眼的繁华云烟,去放手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她却没有机会做到,也教育不来古悠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