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明星稀，极是个适合做坏事的好天气。
成黎站在职工楼底层拐角处，楼道口黑黢黢的，背后惨白又明亮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她面孔照的清冷不似活人。
少女抬头看着横栏边的显然遮掩行踪失败的小朋友，无奈叹了口气，“别躲了，看到你了。”
小四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早知道被发现，就不费那功夫东躲西藏了。
“成姐，不带你这样的，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了，你打boss也不叫上我。”
成黎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去打boss？”
小四颇有些骄傲的挺直胸膛，“你别总把我当笨蛋啊，我也是会推理的！”
自从收到系统提示知道小虞死了后，就特地去探查了下她的行踪，昨天他唯一去过的新地方就是校长办公室。
一个由怨念产生的幼儿园，校长必然是个关键角色，所以在成黎让他今晚别出门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猜测。
恐怕成姐今晚，是打算单挑boss了。
成黎提醒他，“过了今晚你就通关了，万一跟着我死了，岂不功亏一篑？”
小四却是洒脱，“死就死了呗，我的积分够我买清醒药剂的，大不了扣点积分从头来过。”
成黎往前走的脚步一顿，“我还以为，你很怕死。”
是挺怕死的。
小四心里暗想，但是他和给大佬留下个好印象以后方便抱大腿相比，一把游戏的损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十一点，不知哪里的钟声响动，成黎仰起头，不知哪里的乌云被风吹动，逐渐压上白月，四周光线瞬间暗淡许多。
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平白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昏暗的环境，无人的教学楼，还有…
“啪嗒。”
眼前陡然一亮，小四一时间被光刺的眼睛疼，立刻吱哇乱叫起来。
“哪有人大半夜偷溜进校长室开灯的！成姐你就算害怕也稍微忍耐一下啊！”
哪里是我害怕…
成黎无奈叹了口气。
再不开灯，你就要抖成筛子了。
何况，教堂画被烧毁，他必然有所感应，未必不知今晚会有人上门，再鬼鬼祟祟也没有意义。
“你是怎么进诺亚方舟的？”
二人顺着楼道朝顶层慢慢攀爬，成黎看他面色紧张，干脆找点话题转移这小朋友的注意力。
一片死寂之中，成黎温和的声音带着些精神力响起，果然让他心中剧烈的起伏缓和上几分。
“还不是那场变异病毒，我原本以为死定了呢，谁知道一醒过来说是存够积分就能复活，哼，其实复不复活的有什么打紧，反正回去了也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说不定还得再死一次。”
成黎的脚步倏然顿住。
“什么病毒？”
“就，年前爆发的阿发病毒啊，死了好多人呢，被传染就会变异，幸好我平时就宅，物资齐全，不然早饿死了。”
小四一头雾水，看着对方眸光深沉，不像在发玩笑的样子。
可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成黎思索了几秒，半响，了然抬头，对着他笃定道，“我的世界，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小四瞬间表情呆滞，良久，他咽了咽口水，求证似的询问，“成姐你那里，现在不是天启3772年？”
成黎目光平和，“我来的时候，是公元2022年。”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果然…
她之前就在想，一个直播app里如果有那么多的玩家和观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被揭露到众人视野里。
原来，大家都来自不同的时空。
那他们进入的这所谓的副本，会不会，也是某个时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呢？
二人就自己的世界又说了些常识性知识，虽然大部分对得上，可却也证实了两人来自不同世界的观点。
原来就算都是现代人，也会有人答不上“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
这一发现让小四兴奋的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身在游戏副本里的现状，直到成黎停下脚步，才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怎么了？”
成黎抬头看向楼道中央的数字九，“到了。”
顶楼。
同楼道里的昏暗不同，顶层灯火通明，简直就像是知道二人到来，提前洒扫准备了。
小四看到房门大开的校长办公室，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这是请君入瓮呢…”
成黎倒是坦然，进门前甚至拍了拍衣角，整理了下着装。
只要还在游戏里，就得遵守人设，她没有忘记游戏通关的要求。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房内，身后房门啪嗒一声自动合上，小四连忙去摁门把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门被锁上了。
小四哆嗦着唇，“成姐，里面好像有人…”
办公室分成外室和里间两个区域，外室门被封，如果再想出去，就只剩下里间玻璃跳窗一条路了。
成黎拉着小四的胳膊，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到了里间桌前的人跟头。
“刘校长。”
成黎眉眼弯弯，看着那奋笔疾书的老熟人，嘴角勾出个玩味的笑。
两米长的桌子上，密密布满了一张张红色的画像，角落里那个是双双和小a，画在了一张上，格外好认。
校长像是没察觉到有人进来，手上不敢有丝毫停歇，一笔笔描绘着他的下一幅作品。
他赤红了双眼，指尖颤抖，整个人看着癫狂而疯魔，同墙上挂着的慈祥老人完全判若两人。
半响，砚台干涸，男人从杂乱的画中找到一把生锈的小刀，干脆利落往左手腕上一划，血液顺着苍老的皮肤落入砚台里。
男人露出欣喜的神色，继续完成他的作品。
“校长。”成黎淡淡打断他，“我们班的小朋友生病了，我可以带他出去看医生吗？”
男人指尖动作戛然而止，他呆呆的抬起头，眼神空洞，像是才注意到面前多了两个人。
小四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往成黎身后躲，少女却仍旧笑得温柔清隽，直定定的看着这双毫无生气的眼眸，甚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可以吗？刘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