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了。”
孙大光在进来后，他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苏晓棠会厌恶他，撵他离开。
而现在……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按照你的吩咐，我沿着水源往山上找了找，没有找到能够引起瘟疫的病源。这是山泉附近的水跟泥土，你看一下。”
叶凌在苏晓棠回东配殿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沿着山泉水附近寻了一遍。
附近没有可疑的动物尸体以及其它脏东西，遂又按照苏晓棠的交代带回一些水跟泥土。
“葛婶子，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把泉水跟泥土做了一遍检验，苏晓棠自觉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寺内唯一的水源。
要是真出事，也不会先出在虎子的身上。
既然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寺外沾惹上的。
刚才苏晓棠曾问询过葛氏，葛氏回答的并没有纰漏，但现在已经很明显，葛氏并没有说实话。
“苏、苏姑娘……”
“此事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苏晓棠再次询问，葛氏瞬间紧张起来，望着她支支吾吾的模样，苏晓棠不禁皱起了眉头。
“苏姑娘，抱歉，先前的确是我没说实话。之前洪水发生的时候，我们家的人跟同村几户邻居一起往外逃，逃到一处高地，两天两夜没吃上东西。隔天早上，我家隔壁邻居给我们娘俩儿端来一碗肉汤……一开始他说那肉汤是用死猪肉熬的，后来我才得知那其实是一碗……”
人肉汤。
苏晓棠听到这里，心头一震，看着葛氏已是泪流满面，大约是不愿回忆起当日之事，她赶紧打断问道：“那汤，你没有喝？”
“没有。”葛氏摇头，“当时虎子饿的厉害，我就让他一个人喝了。”
家里死的只剩下他们娘俩，她不忍心，可谁知道竟会酿成这样的祸事。
“你家隔壁邻居呢？”
“他们……当天下午就去找其他出路了。当时我正生他们的气，就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
寺内发生瘟疫后，智安大师就跟赵刚一商量就派人把下山的路给封死了，各殿的人员也不得随意四处走动。
按照苏晓棠的吩咐，他们又对跟葛氏母子密切接触过的人进行排查，划出了隔离区。
每隔一段地方，烧了醋跟艾草，还洒了石灰。
躁乱的南华寺因为此事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宁静，钟声一遍遍敲响，回荡在整座山域之中。
“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行，你眷抄一份交给济平师父。”
叶凌在听闻葛氏的描述后，立刻带着人下山去寻她家邻居，苏晓棠一边研究着药方，一边观察着虎子的症状。
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此次瘟疫的主要症状已被摸清。
而有了孙郎中的帮忙，苏晓棠轻松不少，趁着他去眷抄的时候，她还偷懒小憩了一会儿。
但也就一小会儿，转头后殿就被送来三个发热症状的人，经过诊断，这三个人全被传染了。
同时，跟进来的葛氏也倒在了虎子身边。
“苏姑娘。”
“昨天那颗药丸能保你三日不受这次瘟疫的侵袭，在此之前，你随时可以离开。”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也就证实了这波瘟疫传染能力的强势。这仅仅是个开始，苏晓棠还没有任何头绪。
“苏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咱们怕是照顾不过来。”
既然选择了进来，他就没有打算出去。他孙大光是贪生怕死没错，但他不是没有心的人。
大难关头，要是人人都临阵逃脱，天下危矣。
“暂时就先这样吧，咱们辛苦一下，等实在照顾不过来再说。”
目前这情况，越少的人进来越好。
“也好。”
苏晓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经过一日的相处，孙大光便发现她其实是个颇有主意的人。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听从便是。
有人发病陆续送到后殿也是好事，人越多，苏晓棠收集的数据就会越准确。
对症下药。
一副副药方被她一次次组合，又一次次拆解。
“人找到了？”
叶凌带着人离开后殿两日，回来的时候，后殿里躺满了病号。苏晓棠正忙着，忽然看到他，便上前问询。
“找到了。”叶凌一身疲惫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混进了城里，现在柏南城已经封城了。”
最近几日天气一直保持晴朗，洪水也随之退去，无家可归的人一股脑全都涌进了城里。
“有人死了？”
叶凌不苟言笑，今日脸色却比往日更差，苏晓棠看一眼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虽不想问，但还是问出了口。
“在我们离城的时候，已经死了五十多。”
此次洪水，死的人并不多，但瘟疫传播之快，死亡之迅速，简直令人震撼。
“你也不必太担心，药王谷离这里并不远，已经有人去药王谷请他们出手了。”
鬼谷鬼医虽然声名显赫，但行事诡谲，在百姓口中的口碑远不如药王谷。
更何况，药王谷已经传承一千多年，底蕴深厚，不是鬼谷所能比拟。而且，前面几次有记载的瘟疫，都是终结在药王谷之手。
“嗯。”
药王谷虽属于江湖，但天下有大难的时候，每次都会站出来。有他们出手，苏晓棠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瘟疫传播之猛，苏晓棠虽然已有预料，但没想到会发展的这么快，短短三日时间，南华寺除了苏家一小部分的人，全面沦陷。
好在有苏晓棠的治疗，没有人死亡，不过柏南城里的百姓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每天的死亡人数都在千人以上，到处哀鸿遍野。
“陛下，太医们已经接到消息，正往柏南城赶，六部也在征集人员过来救灾。陛下，您龙体为重，万万不可冒险啊！”
夜千辰御驾亲临刚到离京城更近一些的汉都，谁知道就接到了柏南城瘟疫爆发的折子。
柏南城知府的折子比往日请安的折子厚了十倍不止，夜千辰耐心看完，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