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微背对着她站定,没有回头。
前方空荡荡的走廊,就和她的人生路一样,只要回头就输了。
沉寂的眸底无事发生,她只淡淡给了一句。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这次程时微径直离开。
云艺裳愣在原地,好半天,表情一变再变。
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仇恨,戾起的山根凌厉地堆叠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动。
程时微回去,不久后,云艺裳也进来了。
宴会到这里已经到尾声,曹秘书在接收到平总的眼色后,热情地举手提议。
“不如大家一起拍张照吧,祝愿今后合作愉快!”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拍了。
江陆离是c位,平总有意无意把程时微往他那边挤,曹秘书更是把前面的位置给卡住了。
程时微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在按下快门的那瞬间,往前微微一倾,错开了点距离。
散场后,程时微便准备自己回去。
她断然不会再乘坐平总的车,只想独自离开。
可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了江陆离的声音。
“我送你吧。”
憋了一个晚上,江陆离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程时微头都没回,直接摆手。
“不用,我打车。”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句话我快说烂了。”
江陆离快走两步,抢在程时微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前,拦住她的去路。
程时微抬眸淡淡看他一眼,直接后退了半个台阶。
“我已经叫车了。”
她刻意拉出这个距离,不想多说。
江陆离垂眸扫一眼两人之间多一步太近,少一步太远的陌生人距离,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之色。
但他还想坚持,再次说道。
“你不用骗我,我只是顺道送你回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缓缓在门口停下,打了一下双闪灯。
程时微没说话,看了江陆离一眼,便径直越过他往下走。
在对方有些复杂的注视中,直接上车走了。
“……”
江陆离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计程车,顿感无力。
程时微对他似乎更加冰冷了,不想听他说话,不想见他。
无懈可击得像一个用铁水密封起来的钢铁壁垒,最尖最细的工具都无法找到丝毫可以嵌入的裂缝。
意识到这点,江陆离有些挫败。
也许,就是曾经对他用情至深,结果嫁给他之后被他浇灭了才会这样吧。
“她看起来不领情啊。”
云艺裳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候才施施然走上来。
江陆离一瞬收起眼底的明灭不定,冷冷往后一瞥,声音更加冷冽。
“她领不领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云艺裳微微一顿,便见着江陆离缓缓转身过来。
他微微沉眸,不太高兴地眯起眼睛,再次问了一句。
“我还没问你,我刚刚出去,你让她摘了眼镜是什么意思?”
江陆离随口和那三位总聊了几句,就套出话了。
他正奇怪,依照程时微的性子,如果要搞这一套,完全可以不带着那种打扮来。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有知道她原本模样的人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帮她而已……”
云艺裳怯生生地解释道,这里耍了个小心眼,没硬说是帮江陆离,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瞬间有点不开心。
江陆离冷冷看她一眼,似乎并不是想听她的解释,只沉声警告了一句。
“别做多余的事。”
他说完,转身离开,直接把云艺裳撂在这里。
“……”
看着江陆离冷冰冰的背影,云艺裳更加不开心了,生气地用力跺了下脚。
结果硬质地板反上来的力道反而震疼了她的前脚掌,让她差点站不稳。
云艺裳扶了一下门口的柱子,郁结地咬紧下唇,只觉得江陆离的天平也是一股脑全偏向程时微那边。
到头来,就她一个人受伤呗?
而另一边,程时微的心情其实也不算好。
本来这种应酬她就不是很喜欢,再被云艺裳搞了一下,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
她特意开了车窗,让夜里的凉风灌进来,这样似乎能缓解一些心里的不适。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也不是那么轻柔,但程时微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
她望着路边光怪陆离的霓虹天堂,有些出神。
可看着看着,忽然被一阵铃声唤回了神志。
程时微顿了一下,马上翻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写着“傅总”二字,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不过她没有犹豫,立刻接了。
“傅总,有什么吩咐?”
“你在哪?”
“我在……”
程时微刚要说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打断。
傅凌琛似乎有些急,但语调依然没有多少起伏。
“我去找你。”
“……我一会儿就到公寓了。”
“好,我去你那屋等你。”
“啊?”
不知道为什么,程时微听到这句话时,心脏没来由猛跳了一下。
某些记忆碎片此时像溪流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她眼前脑后流淌过去,正在慢慢组合成某个画面。
程时微莫名热了脸,马上抬手在眼前扇了扇,不想回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在她家见面,那不就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她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那个……”
她想说要么换个地方,家里不太合适,但想了想,特意避开好像也挺奇怪的。
傅凌琛听出了她的犹豫,直接给了一句。
“不然等你到了来找我。”
“那,在楼下说,出门左转的那个长椅?”
“就楼下吧,空气挺好的。”
程时微头皮发麻地补了一句,说完就品了一下这个对话,应该不会听着就像在避嫌吧。
傅凌琛那边极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有些疑惑,不过没多说什么,同意了。
“好。”
“那我一会儿到了再给您打电话。”
程时微说完,才发现已经快到公寓楼外的那条马路了。
她抿了抿有些发涩的嘴唇,没有改口,想着等下在楼下坐一会儿再说。
结果,她下车后刚往里走了一段,就看到门口附近的长椅前,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挺拔的剪影一半沐浴在楼里透出的橘色光线,另一半隐没在夜色中有些苍白的走道照明灯里。
程时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没想到对方已经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