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微余光瞥见他的凑近，本能后退了一步，这下直接卡在角落里了。
江陆离耸了耸肩，幽幽说道：“你不用这么怕我。”
“我不是怕你。”
程时微咬了咬牙，她现在拿人手短，不好发脾气。
“那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相处怎么样？”
江陆离说着回过头来，看着她，一脸意味深长。
程时微简直想笑，这个人知道他妈妈说了她什么吗？
“不好意思，这可不是‘机会’。”
她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外面等着的人还挺多的，程时微看都没看江陆离一眼，径直越过他先往外走。
一边走，她一边拿出手机，直接给唐十三打出一通电话。
江陆离还没从人群里挤出来时，这通电话就接通了。
“你快看网上！现在……”
唐十三高亢的声音瞬时从听筒里炸出来，她关注的八卦似乎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但她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程时微打断了。
“唐十三，我要借钱。”
她此言一出，那边自动消音，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啥？借钱？你要借多少？”
唐十三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是想着问，而是想着能替好友解决掉多少。
程时微站定，侧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江陆离，淡淡一句。
“足够还人情的数目，我可以欠你，但不想欠别人。”
“……”
这句话，江陆离正好听到。
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她竟然觉得他是别人。
还不如一个朋友。
“你给了对方多少？”
程时微挡了一下话筒，回头直接问背后的人。
那视线透过没有一丝温度的镜片，隐隐泛出冷光。
江陆离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心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似的，有些难受。
也许，他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不过他脸上僵住的笑意还是保持住了，摊了摊手试图挽回局势。
“我说了，你不用还。”
程时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收回视线直接给了唐十三一个数字。
江陆离比手势的时候，她看到了，虽然这个人对金钱不敏感，但他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大概也能估计出接近的数值。
“叮”一声，到账短信很快发到程时微手机里。
这次她转过来，和江陆离面对面站着。
她垂眸操作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再问一句。
“你的卡号报给我。”
眼里映着转账界面，程时微录入了其他信息，轮到账户时指尖很自然地停下。
对方没吭声，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的银行卡你不是知道吗？”
江陆离见她铁了心要还钱，有些无奈，只能退一步。
程时微眸色淡淡，冷冷说道。
“我忘了。”
冰冷的日光灯打在她身上，似乎空气的温度也在变凉，她抓着手机的指节莹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抬起的手半点抖动都没有，一如她平静的目光，会打哆嗦的是看着的人。
江陆离微微皱了下眉头，忽然抬手从上到下抹了一遍脸，叹了口气。
他明显感觉到寒意的手指在嘴唇附近停留片刻，便松手。
“这么不讲情面啊，有点伤人了。”
他看着程时微，语调还是有些轻佻，但眼里的戏谑消失了。
程时微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给了一句。
“记性不好了不记得很正常。”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偏不告诉你。”
江陆离有些置气，他别过头故意摆出一个姿态，这笔钱还不了他最好。
可他话音刚落，程时微的手就重新动了动。
她直接输入了卡号，这串数字哪怕她真的记忆力不好，也会因为键入过太多遍而早就有机械记忆。
更何况，她的记忆能力本来就很强。
这次轮到江陆离的手机发出一个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到账了。
“……”
江陆离的身形微微一滞，根本不需要查看，心情复杂地转向程时微。
“你这不是还记得吗？”
“我没说记性不好的人是我。”
“这话都让你说了啊……”
程时微没回答，她收起手机，认为两人之间的话题结束了。
江陆离看了看她，单手插兜有些郁闷地拨了两下脑后的头发，索性上前一步说道。
“行吧，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他很顺手地要去拉一把程时微，但还没碰到，就被她避开了。
程时微皱了下眉头，闪开得毫不犹豫。
抬眸冷冷盯着江陆离，她的回答也丝毫没有迟疑。
“你去吧，我不想去。”
江陆离一下抓空，手在空中尴尬地停滞了一下。
他默默收回去兜里，又看了一眼程时微，感慨他俩的对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是不管他说什么，这个女人的回答永远是“不”。
“去吧，你不去的话，回去你妈肯定会唠叨你。”
听到这句话，程时微眸底微微一凛。
说实话，她确实不想现在回去听刘素兰抱怨，今天她的心情已经够糟糕了。
她稍有迟疑，立刻听得江陆离补了一句。
“不如歇会儿，你爸一会儿醒了他们还得先沟通沟通。”
“……”
程时微还是沉默，但她不得不承认，江陆离说的是对的。
她只抬眼看了看他，便转身先往外走，算是默认了。
反正，她去了就当是和谁拼了桌，完全可以不跟这个人说话。
江陆离看着程时微决绝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总比真的被撇下强，他马上收了收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笑脸跟上去。
吃饭的地方是江陆离选的，因为要吃饭的也只有他。
他倒是没有跑太远，只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
坐下后，程时微瞥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江陆离毫无疑问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有那样一位尊贵的妈妈，这个人几乎就没吃过什么苦头。
这会儿看着他拿着快餐店表面有些油腻的菜单在看，程时微只觉得有种可笑的违和感。
这个人在以前，可是连她亲手做的饭都弃之如糟糠。
“你要吃什么，都是小炒之类……”
江陆离来回看了看，此时心情似乎挺好的，率先发问。
但还没问完，就被程时微冷淡地打断了。
“你点自己的，我不吃。”
程时微伸手自己倒了杯水，但也没喝，只是“嗒”一声摆在自己正前方的桌面上，像是这半边已经满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