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则是立刻鼓掌给予肯定，笑着称赞道。
“真聪明，发散思维在文言文的翻译中，也是十分有帮助的，那么，我们看下一个。”
她说完，对着课本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似乎才挑出一个相对简单的短语。
再次说道：“‘项’是脖子的意思，那么这句‘项为之强’要怎么解释呢？”
许泽言似乎觉得更无聊了，打了个哈欠。
他依旧没有看课本，想了想，直接回道：“脖子很强壮。”
程时微：“……”
语文老师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笑意不改，点头再次夸赞。
“联想翻译，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技能，许同学，你很聪明。”
“哦。”
许泽言毫无兴致，甚至喝了口水。
一堂课下来，他全程都表现得毫无兴趣，似乎坚持着上完没有撂挑子，就是很给面子了。
“许同学，记得及时做作业，下次来我要检查的哦。”
结束后，语文老师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眼睛却是时不时往傅凌琛的房门瞟去。
这时程时微走上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老师，我送你下楼吧。”
“……哦，好啊。”
语文老师似乎是看时间也拖不下去了，才终于舍得走了。
电梯里，两人一左一右，并列站着。
数字一下一下地往小了跳，程时微抬手卡了一下镜框。
老实说，她有点没想到请家教还需要在初次评估后对老师额外做一次教学说明。
但钱花了那么多，要是没有效果，未免就太冤了。
她平静地说道：“老师，下次正常教学就好，鼓励式教育太过头，学生不容易知道自己真实的水平。”
她此言一出，语文老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一改之前温和的形象，嗤笑道。
“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程时微不想做无意义的争吵，就事论事。
她直接问道：“刚才许泽言的翻译明明答错了几个地方，你为什么不指正他？”
语文老师冷哼一声，反而抱胸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是这家的女主人吗？就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她再次打量了一下程时微，不屑地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去机构说的是秘书吧？”
听着这挑衅一般的话语，程时微眼底一派平和。
总有人喜欢把问题扯到不相干的方面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突出自己肤浅的优势。
程时微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淡淡回道：“是，但这件事和我是谁没关系，我只是给老师提一个建议。”
“建议？”
语文老师直接白了一眼天花板，幽幽说道：“我是老师，我自然知道分寸。”
“叮”，此时电梯抵达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程时微这才转眸看了老师一眼。
“既然知道分寸，希望你自重，这不是建议，而是个人善意的提醒。”
程时微摁住了开门键，没有跟着出去。
在语文老师五味杂陈的表情中，她抬眸看了看对方，便收回浅淡的视线。
“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
手一松，电梯门缓缓重新关上。
程时微其实算是给这位老师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如果被傅凌琛知道，绝对会被换掉。
或许她应该汇报这件事，只不过以许泽言目前的上课状态，可能换了谁都一样。
这位老师的可取之处也不是没有，对她态度如何无关紧要，看重这个家教的机会，也许更有帮助。
程时微站在上行的电梯里，眼睛有些酸涩，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揉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大黑框，默默握在了手里，没有戴回去。
讲道理，她能站在秘书的角度去考虑全局。
可她也是一个人，很难在接连碰到这种人之后还心平气和完全不烦躁。
程时微心里是有点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需要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
说得好像她真的对傅凌琛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因为她是秘书处唯一的女性？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她重重叹了口气，却是在电梯门再次打开之前，无事发生地戴回了眼镜。
这里也并不是一个可以让她彻底放松警惕的地方，就连进了房间的门，最多只是稍作喘息。
程时微靠在门后，静静地环顾室内。
“……做饭吃吧。”
她习惯用食物来疗愈自己，庆幸至少这个方式比较容易实现。
可就在程时微刚撸起袖子准备开始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程时微顿了一下，她似乎能猜到是谁来敲的门。
“哗啦啦”，水龙头的水柱在池子里喷溅出银色的水花。
她等了两三秒，才摁下水喉，水声戛然而止。
“……”
程时微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
“肚子好饿，走，带你出去吃饭！”
门还没完全打开，许泽言穿透力超强的声音便贯了进来，应声冒出来的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程时微抬眸，便看到许泽言身后的傅凌琛。
他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目光并不是毫无温度。
程时微先收回了视线，摇头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她盯着近前的门锁，本能不想在这种“私人时间”里，再和老板混在一起。
尽管情况也许比较特殊，但确实有点奇怪。
许泽言眨了眨眼睛，赶紧回头和小舅对视一眼，这什么情况？
傅凌琛沉默，盯着程时微，眸色渐深。
许泽言简直了，关键时刻哪个都不靠谱，只能靠他了！
“可是程姐姐，你不去，一会儿他喝了酒，谁开车？”
许泽言眨巴眨巴他那双无辜的少年眼，指了指傅凌琛，又怀疑人生地指了一下自己。
“我啊？”
程时微：“……”
她还不想第二天需要去交通局赎人，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傅总，打算去哪里吃饭？”
程时微负责开车，往常要么她选择餐厅，要么傅凌琛叫她推荐餐厅。
这次由她问出这个问题，气氛有些怪。
许泽言抢了个副驾驶位坐，他难得没抢答，幽幽探出一个脑袋，于昏暗的光线里盯住自己的小舅。
傅凌琛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掀了一下眼皮，直接报出一个地址。
“聚德楼。”
“……好的。”
这个地方程时微不需要输入导航，因为它是海市数一数二的帝城菜馆。
虽然平时她没有什么机会去吃，也不会想着去吃，但地理位置实在太显眼了，对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市人来说，不记得都很难。
程时微平稳地开着车，余光扫了一眼中后视镜。
光线不足看不清后座人的脸，像一团雾盘踞在那里。
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从她成为傅凌琛的秘书开始，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去正儿八经的帝城菜馆。
上次那家最多算是混装的，味道并不正宗。
不过车上有两个帝城人，她作为附庸，似乎就该去这种地方。
程时微不确定自己是否吃得来帝城的传统菜式，但她也没有多想，如果真的不对胃口，少吃点就可以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入聚德楼的专用停车场。
“我要吃铜锅！”
许泽言有了上次的经验，根本没有动过去拿菜单的念头，这地方的总店他可熟得很，直接点菜。
傅凌琛少见地没有呛他，这次也没有把菜单递给程时微。
只是在此基础上，加点了几道。
程时微没在意，她正仰头看着中式建筑的穹顶，发现上面有很多精美的雕刻，有龙有凤，翩跹的姿态似乎带动着流通的空气也变得生动起来。
这个地方，贵有贵的道理。
而就在这个时候，傅凌琛突然问了一句。
“对建筑感兴趣？”
“嗯？”
程时微愣了愣，看他一眼，而后默默垂首。
她盯着身前同样精致的陶瓷餐具，淡淡说道：“好看的东西，都会让人感兴趣吧。”
傅凌琛看着她，肯定似的颔首，但没说话。
深邃的目光扫过厚重的平光眼镜，毫无阻碍地落到她白皙的小脸上。
有种美，一直都存在，缺的只是发现它的眼睛罢了。
很快，菜就上齐了。
铜锅涮肉涮的是羊肉，程时微似乎对这种有点膻味的肉类有些吃不来，没怎么动。
不过傅凌琛点的其他菜，竟是意外很合她的口味。
京酱肉丝，抓炒鱼片，砂锅白肉，马莲肉，肉类特别多，但程时微不用配多少蔬菜就吃得下。
吃了几口后，她默默拍了几张照片。
旁边的单子上写有菜品名，她也顺便拍了下来。
傅凌琛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年轻人之间流行吃饭前晒图，但程时微在他眼里，不属于会做这种事的类型。
许泽言刚好涮好一大筷子的羊肉，热气腾腾地冒着，他暂时吃不着，就很好心地替程时微回答了一句。
“这还用问，她要学一学给你做！”
程时微刚要把手机收回去，动作微微一滞。
“……”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习惯性的举动。
她的业余爱好不多，做菜是其中一项，在外面看到什么好吃的，或者特别合自己胃口的，通常就会拍下来，回去再自己研究着做。
她也不是照本宣科地做，经常会根据自己的口味做出调整，所以她做的地方菜往往不那么正宗。
默默将手机收好，程时微低着头，尴尬地解释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好看。”
这个时候，忽然见着对面一双目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