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袁婆婆闲说些家常，那道高大的人影不经意间便出现在屋外。
“我说婆婆今日为何院门大开，原是有客来访。”
袁婆婆笑了起来：“难得除了你这孩子之外还有人愿意和老身说说话，好啦，老身也不是不知情识趣之人，你把这孩子带回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姜霆的房间比袁婆婆的更加简洁，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之外再无他物，与杨舜钦那回睡在金吾卫的后院一般模样。
青年难得有些尴尬：“咳咳，很多时候我都直接睡在金吾卫的，家里是简单了些。说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杨舜钦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我明日便会和顾桓知一同去兖州处理公事，兴许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这次过来是特意向你道别的。”
姜霆沉默了一瞬，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和……顾桓知？就你们两个人？”
少年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起来。
姜霆没再说话，尴尬得脚趾抠地的少年迫不得已转移话题：“这桌上的书都是你的？我能瞧瞧么？”
姜霆依旧沉默，杨舜钦只好自顾自地翻开那几本书册。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并非什么兵书，而都是左传论语之类的经史典籍。
上面密密麻麻地用笔写满了注释，想来姜霆平日里研读颇为认真。
正当杨舜钦诧异之时，烛台里的蜡烛似乎已经燃尽，咻地一下灭了。
蜡烛就摆在书册的不远处，少年借着黯淡的月光正想将灯重新点上时，黑暗中猛地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拉入怀中。
杨舜钦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感觉到压抑而低沉的嗓音拂过耳侧：“别动。”
夏日天热，这样的姿势很不好受，没一会就变得汗涔涔的。
少年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只好小声开口：“阿霆。”
男人沉默了一小会，突然将少年的脸转过来，迫使他对着自己的。
深沉的黑暗中，杨舜钦只能依稀看清姜霆的轮廓。
“我很喜欢你这样叫我。”
鼻尖几乎要蹭到鼻尖，杨舜钦紧张地咽着口水，感觉到晦涩的酒味：“你喝醉了。”
男人滚烫的呼吸打在少年的脸颊上，让后者也感觉到有热气升腾，平日里的琥珀色眼眸在黑暗中只剩下纯粹的黑色，姜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没有。”
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醉，杨舜钦不想和醉鬼争论，干脆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腿上，等着姜霆放开自己。
可少年只等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吻。
唇瓣紧贴的瞬间杨舜钦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姜霆强硬地按住后脑勺，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少年濒临缺氧的边缘时，姜霆才终于放开了他。
他伸手过去，用火石将灯盏重新点亮。
光亮让杨舜钦更加清醒的意识到此刻的姿势是如何荒诞，他想要逃离，却感觉到男人逐渐贴过来，在他的额头上又印下一个吻。
和刚才的截然不同，这回的吻温柔而耐心。
“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回来。”
直到坐在返回杨府的马车上时，杨舜钦依旧能感觉到残留在唇瓣上的奇异触感。
灯灭的瞬间，姜霆就仿佛开启了某处开关，让人感觉陌生无比。
这种感觉，杨舜钦还从另一个人的身上体会过。
顾言初。
次日启程时，少年看着整整一马车的东西，简直无言以对。
“娘，我只是去一两个月就回来，并非在兖州常住。”
张含芷走上前来抱了抱杨舜钦：“娘知道，这些东西都有用的。再说了，你就乖乖坐在马车里，东西有下人收拾。”
杨舜钦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待会顾桓知不要把他赶下马车才好。
等他到了顾府门口，却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桓知正和母亲曹夫人在说话，顾言初站在一旁，正是专门等他的。
杨舜钦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顾言初也难得没说些什么刺激他的话，只叮嘱了他些许兖州官场上的事情。
正当杨舜钦和顾桓知二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顾言初却突然出声唤他：“舜钦。”
少年还以为自己遗漏了什么，回头一瞧，嘴唇却突然一热。
发生了什么？
杨舜钦愣在原地片刻，便被身后的顾桓知拉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已经离开顾府，少年才恍恍惚惚地醒悟过来。
他刚才好像被顾言初当众亲了。
还没等他从愤怒中抽离出来，就看到坐在对面充满怨念的顾桓知。
他盯着自己的嘴唇，颇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杨舜钦立马坐直了身子，怒道：“我是被害者！”
顾桓知一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抿着唇委屈地开口：“兄长可以，我却不行吗？”
谁跟你说他可以的，要不是你拉我上马车，我非得给他个大耳刮子！
顾桓知见他不说话，更是主动地靠了上来。
少年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二人的姿势也越发诡异起来。
此时，车轮恰好压过一块石头，整个马车震了一下，马夫拉紧马绳，下意识地回头：“两位少爷无事吧。”
依稀掀开一角的帘子内，落入马夫眼中的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身经百战的马夫淡定地移开视线，实则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现在的少年人，都……玩得这么大的吗。
已经退无可退的少年紧闭着眼睛，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顾桓知暗自叹了口气，最后只在少年的侧脸印下轻轻一吻。
杨舜钦茫然地睁开眼睛，对上顾桓知那双凤眼。
“我可不是兄长，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胡说八道，你刚刚明明就逼我了！
玩笑归玩笑，好在一路上顾桓知并未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车马劳顿，如此过去七八日，二人才总算进了兖州境内。
这日天色已晚，按照预定路程本该是在一处小县城落脚，奈何马儿走得慢了些，直至天黑一行人却还在山中赶路。
杨舜钦这一路下来闷也给闷死了，幸好随行时带了些弹棋、双陆之类的东西，少年数日在马车中钻研，竟也成了其中高手。
突然，只听得马儿一声嘶吼，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之物。
顾桓知心中一惊，忙问道：“发生何事？”
那马夫颤抖着开口：“少爷，好像……好像有狼跟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