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正好饿了,咬一口汉堡,喝一口奶茶,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张远山生怕官家不喜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陛下,如何?”
赵祯点头,然后又问:“那来凤街上可热闹?”
“太热闹了,简直水泄不通。”
张远山又原原本本给官家讲起彩灯会的盛况,又一一介绍口红、洗发水、香皂等等新奇的物品。
赵祯听了很高兴,只要百姓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这个皇帝也就能安心了。
天快亮时,游人们才渐渐散去。
沈括的汉堡摊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汉堡。
他亲自送到了莫愁的跟前:“小妹,忙了一整晚,饿了吧?这个给你。”
莫愁一愣,并没有接:“你该不会是知道自己输定了,所以来贿赂我讲和?”
沈括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怎么能收回来呢?女士优先,你是女孩子当然应该受照顾!”
这时,莫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
她红着脸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愁刚接过汉堡,就看见沈家郎君被子由个个抓到了一边。
苏辙利用身高优势,把沈括夹在腋下:“老色鬼,你别想打莫愁的主意!”
“疼疼疼!”沈括叫屈,“我就给了莫愁一个汉堡,怎么就是打她主意呢?我这叫有绅士风度好不好?”
苏辙警告道:“没有最好!我小妹还未及笄,你小子敢对她动邪念,我弄不死你!”
沈括不满了:“子由,你这么说也忒伤我的的心了。别说我对莫愁没心思,就是有,她是你妹妹,我是你兄弟,不也是一桩美好的姻缘吗?”
苏辙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你丫还是有那心思对不对!”
沈括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连连求饶:“我不敢!我不敢!求大侠饶命!”
这时,苏轼走了过来,急忙喝止:“子由,你却又是作甚?还不快放开沈兄!”
苏辙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沈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经过盘点,沈括比莫愁的流水少了十两。
愿赌服输,沈括把银子如数奉上。
莫愁道:“存中哥哥,刚才的赌约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你不用当真。这些钱你快些拿回去。”
沈括摆手:“那怎么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输了就是输了,我认罚!你放心,我要是没饭吃,就找你三哥哥,他不会看着我饿死的!”
苏辙一脸嫌弃:“我又不是你的免费饭票!你要是个大美人我或许会考虑考虑,就你这幅尊容,还是算了吧!”
沈括嗔怪,学着莫愁的语气:“三哥哥真讨厌!”
周围的莫愁、苏轼和胡缨都忍俊不禁。
这两人明明关系很好,偏偏要“互相残杀”。
天大亮之后,兄妹三人高高兴兴回到了半山腰上的兴国寺。
一进屋就看见了父亲。
莫愁惊愕:“爹爹,您是在等我们吗?”
事实上,苏洵在昨夜去过来凤街,远远地他看见女儿的小摊生意兴隆,既高兴又带着深深的自责。
想起往事,他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没有保护八娘的周全,如今就连三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终究苏洵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默默回到了兴国寺,在禅房里等着三个孩子回家。
苏洵装作没事人一样,问道:“莫愁,看你如此高兴,是不是挣了不少?”
莫愁燕儿般飞到父亲跟前,兴致勃勃说道:“爹爹,我真的太开心了。这辈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一杯奶茶不便宜,要一百文钱一杯。
一晚上下来,铜钱装满了一个大箱子。
铜钱太重,他们根本带不回来,只好寄存在山下沈括的家。
那时苏轼还笑话说,到最后还是沈括拿着真金白银,是最大赢家。
苏洵道:“既如此,够我们花销就行了。从今日起,你们都不要去做什么生意了。咱们也算是书香世家,不是商贾之流”
他们一家借住在寺庙,日常用度很少,苏洵还是希望两个儿子能用心念书,女儿家就更是要少出去抛头露面。
士农工商,商人为最下品,尽管有钱,依然入不了上流。
莫愁本想争取,却被哥哥苏辙抢了白:“我觉得父亲说得对。”
莫愁又吃惊又不舍:“可是三哥哥,奶茶摊生意那么好,那么多客人喜欢······”
苏辙劝慰:“莫愁,你看有几个老板是在店铺里忙活的?我们雇人不就行了?昨晚,我不就临时请了很多帮忙的人手?”
莫愁还想说什么,但三哥哥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只好暂时闭嘴。
等到父亲和二哥哥都离开之后,莫愁才有机会说出心中疑惑:“三哥哥,虽说做生意是累了些,但我很开心。我不想待在家里做一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
苏辙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尖:“昨夜咱们就是去体验体验生活,你还当真把卖奶茶当成大事业做?”
莫愁讪讪道:“我知道来凤街全是哥哥的产业,可我真的不想闲着。”
苏辙低笑:“你嫂嫂远在眉州,咱们京城的产业越来越大,却没人打理账目。”
莫愁顿时来了精神:“哥哥的意思是让我······”
苏辙道:“你跟着你嫂嫂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学到她的手段和才干?”
“我虽不及嫂嫂,可我肝脑涂地也会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务。”
苏辙一脸的宠溺:“说什么肝脑涂地。哥哥只愿你一生都平安和乐,无忧无虑。”
莫愁乖巧地挽着苏辙的手臂:“我有这么疼我的哥哥,谁敢欺负我?就算我有烦恼,哥哥也会替我统统消除,对吗?”
“对!累了一晚上,睡个好觉。”
“哥哥,晚安!”
晚安这个词,莫愁还是跟哥哥学的。
记得那时候她刚刚被哥哥救下,每晚都会做噩梦,哥哥就会守在他身边轻哄她,对她说晚安,有时还会唱一些她从未听过的歌,讲一些从未听过的故事。
几天后,莫愁给家人置办了新的棉被,包括沈括和全兴国寺的僧人。
那个时候,棉花还是稀罕物,一点都不便宜。
兴国寺上下都很感激苏洵的善心。
和多年前苏序一样,苏洵也被僧人们称作“苏大善人”。
听着这个称呼,苏洵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亲,想起父亲临终时未能见到最后一面,苏洵的心就跟针扎似的。
他懊悔自己的年少轻狂做了许多错事,还好两个儿子是他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