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紫凝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探春，问道：“有何妙计？”
“听说陛下正准备安排使团去英吉利，林姐姐说了，咱们女子分校或能争取到两个名额。我已跟林姐姐报了名，若是我远去海西，怕是父亲大人便无法替我订亲了。”
“可你总有回来的时候。”
“无妨。一者，人家听说我跟一群男子一起去了海西，生死未卜、名节存疑，哪里会同意与我订亲？二者，此去短则一年，长则三载，到时候想必学官制已经确立了。”
“只是……”王紫凝有些迟疑。
探春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便道：“姨妈放心，我如今有了入仕的打算，又怎会在意名节？即便将来我要成亲，亦只会嫁与不计较这些的男子，否则，我这一世的抱负，便再无机会施展了！”
王紫凝见她想得通透，也便放下心来。
她以前只觉得这些女孩子可怜，需要她来帮衬。如今才发现，原著里她们之所以可怜，不过是因为没有获得“锥入囊中”的机会。
一旦给了她们适合的土壤，她们自会生根发芽，开出绚丽的花朵。哪里还需要她再帮衬什么？
何况，有些所谓的“可怜”，不过是曹大大的一家之言。
就像原著里探春的结局——“千里东风一梦遥”，从作者，从贾宝玉的视角看，探春和亲茜香，那是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可从探春的角度看，又何尝不是游鱼入海、飞鸟投林，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既如此，姨妈只盼你能得偿所愿。”王紫凝忍不住问道：“两个名额，你林姐姐放不下女子分校，自是不会去的，另一个是谁？”
探春没想那么多，实言相告：“辛西娅。”
王紫凝脸色一僵。
怪不得黛玉回到家，根本没有提及此事，原来是不想在她面前提辛西娅。黛玉这丫头素来敏感，可能是见她来这边上课后，纵然在路上见到辛西娅也装作没看见，便以为她对辛西娅还有隔阂。
她王紫凝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吗？辛西娅这事儿，在她这儿早就翻篇儿了！
仔细想想，辛西娅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便曾去过海西，跟那边的皇室有几分交情。且她精通海西三国语言，若是有她跟着，岂不是便利很多？
至于辛西娅会不会背叛，倒是不必担心，只需将黎芒留在华夏即可。
“质子”这一招，老祖宗早就用腻了。且辛西娅此生只此一子，这一招对她远比对别人有用得多。
只是想想辛西娅背井离乡，还要被胁迫着远渡重洋，王紫凝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但待她细细问过黛玉之后，这几分同情就没了。
“什么？她主动请缨要去，还要求让蟠儿亲自护卫？”王紫凝的声音太大，黛玉感觉隔音房都镇不住她。
连忙给母亲顺顺气：“妈，您放心，我爹怎么可能同意？且如今大哥可是京营副使，哪能再做这种使团护卫的活儿？她又不是大姐姐，大哥可不会为她甘为小卒！”
王紫凝听她提起英莲生子，薛蟠为及时回来、甘当传讯兵之事，心情才平复了些，因问道：“使团人员确定了没？护卫者是谁？”
黛玉笑道：“说起来母亲也认识，正是史大妹妹的夫君。”
冯紫英？当年冯紫英及时跟北静王划清界限，弃暗投明，如今也升了正六品，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倒是不错。只是你史大妹妹定要哭出两包眼泪了！”
王紫凝又一次料错了。
史湘云没有哭，反倒笑嘻嘻地来找她了——收到湘云递的帖子，王紫凝还特意准备了不少一次性手帕，看到她这副样子，倒给王紫凝整不会了。
“县主姨妈，求求您疼疼我，让我跟三姐姐她们一起去海西罢！”
嗬，是呀，湘云这丫头可不似迎春之柔顺、宝钗之端庄，她可是最喜武扮，爱束銮带、穿折袖的假小子，遇到这种事情，又怎会哭唧唧？
她只会比冯紫英还兴奋，恨不得以身替之！
王紫凝以前虽曾教训过湘云两次，但两人都是赤诚之人，并未介怀。
再加上湘云亦在女医学堂教过书，早就跟王紫凝混熟了，如今撒起娇来，那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王紫凝推开她的头：“你若是去了，家里两个孩子怎么办？”
“无事，我二婶娘整日里在家盼孙子，偏三嫂嫂至今没有开怀，总盼着我将麒儿和麟儿抱过去，好给她招来一两个孙子。
如今我若是跟着紫英去了海西，正好把麒儿和麟儿送给婶娘带。左右他俩皮得很，我早就不耐烦了。”
王紫凝：“……”
你竟是这样的母亲？！
也是，湘云如今才十六岁，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哪能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职责？
造孽啊！
不过别说，这锅甩得不错。
保龄侯史夫人那个娃控，简直就是天选看娃人嘛。王紫凝有理由相信，冯天麒和冯天麟那俩小子有她的照顾，肯定比在亲妈手底下过得更滋润。
对史湘云来说，能够跟着使团远赴英伦，还能与自家夫君为伴，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从感情上，王紫凝表示支持。不过她纳闷的是：“去海西的人选，是朝廷定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如今也在女子分校代课，便是跟你林姐姐说，让她帮你多申请一个名额，也比跟我说有用啊。”
湘云见她不反对，更得意了。
“我不要用女子分校的名额，我要用女医学堂的名额！县主姨妈，您不觉得，这次使团有科技大学本部的教师，有女子分校的教师，就缺女医学堂吗？
说起来，咱们女医学堂比他们建校更早呢，要我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改个响亮的名字，便是到了海西，也显得咱们底蕴强大！
让他们知道，科技大学不过只是咱们这边的大学之一，根本算不得什么，咱们厉害的大学、厉害的老师多了去了！他们岂不是更容易放了关姐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