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要谈什么，那就谈什么吧，明华能有什么意见呢？便是林姐姐再甩给他十本物理练习册，他也得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抽时间完成！
只是……林老师说的那个什么“立宪”，到底何时能实现啊？
当皇帝实在太忙太累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仙姝难相逢。这都几个月了？他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来林姐姐这边刷一波存在感……
就是被怼几句，那也是幸福的！
至于转变林姐姐的观念……倒是不必着急。左右他年纪小，又以国丧为由拖着，起码能拖个三年不立后、不选秀。
林姐姐如今也不想成亲，岂不是正好？
明华如今倒是很乐观，对自己和林姐姐的未来乐观，对女子分校的招生方案也很乐观。
乐观是一件好事，乐观的人觉得什么事情都能很好地解决，没那么多忧虑；但若是乐观过了头，便不容易发现潜在的问题。
反倒是贾瑛，看出了这份方案的不足之处。
“预科班虽可为本科班提供更多生源，却有一个风险。”贾瑛沉吟道：“据我所知，不少平民家庭遇到生活难以为继时，会将女儿卖入大户人家作婢女。
八九岁的女孩子最是好卖，年龄不大、好调教；又有了些力气，能做些活儿。且若是女孩子识字，或许会卖个更好的价钱……”
黛玉醒悟道：
“你的意思是……预科班的女孩子，若是家庭贫困，很有可能被父母卖掉而辍学？甚至……有些人就是为了将女儿卖个好价钱，才让六七岁的女儿来读一二年书？”
贾瑛点点头。毕竟他曾经有十几个丫鬟伺候，又喜欢和丫鬟们说话，对丫鬟们的经历最是了解。他之前的大丫鬟袭人和晴雯，便都是被买来的。
只不过，袭人的命还稍微好一点儿，直接就被卖到了贾府；晴雯那个可怜的姑娘，先是被卖给了赖嬷嬷，成了奴才的奴才，后来才被赖嬷嬷送给了贾母。
好好的女儿家，竟被人如此糟蹋！
再想想将来女子分校那些女孩儿，明明有机会读书、改变命运，却还又可能被骨肉亲人当货物一样卖掉，贾瑛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黛玉却并没有难过之色。
她这些年一直跟着王紫凝，亲眼看着她办成了一件件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至少学会了一点——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母亲怎么说来着？“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黛玉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解决方案。
“这好办。”她抓起笔，直接在空白处写字，边写边说：
“增加两条说明。第一，预科班的学生不完成五年学业，不许退学，否则需要赔偿前面几年的培养经费……呃……一年就按一百两银子算吧！”
王紫凝都笑了。
一年一百两，这丫头可真敢要！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要的越多，那些想卖女儿的人才越不敢钻空子！
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那些人真把女儿卖了，女子分校又能奈他们何？
只怕就是把那些人的家拆了，也弄不来一百两银子！难道还能因为这个，把人抓去坐牢、流放？
好在黛玉还有第二条。
“在预科班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可以获得奖学金；到了本科阶段，参与研究项目，也可以获得报酬。这份收入，可比卖女儿那一锤子买卖划算得多。”
“好！”明华忍不住拍案叫绝。林姐姐怎么可以这么美，又这么聪慧呢？
其他人也觉得此法甚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用“罚金”吓唬人，再用“收入”钓着人，这些预科班的女孩子，便能安安心心在学校读书了！
待她们五年学成之后，便是展现自己价值之时。只怕到时候家里别说卖了她们，估计就连让她们嫁人都舍不得，巴不得多留她们几年呢。
女儿是“赔钱货”这个说法，终将成为历史！
女子分校的招生简章贴出去之后，报名的人数虽比不上科技大学本部，甚至连去年都比不上，但也算不少。
不过旬日，便有一千多人来为自家女儿报名，其中七成报的都是预科班。另有几十个年长的女子勇敢地走了出来，自己报名上成人班。
这还不是最终的数字。
报名时间一共留了二十天，后面这十天，跟风的人或许会更多。
女子分校的报名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时，三艘粤海来的新式战舰抵达了大沽，来人下船后，乘坐马车，沿着平坦的水泥路，不过大半天，便到了京都。
“南安王得胜回京献俘了！”
“科技大学的学习交流团回国了！”
城门的守兵得到消息，迅速在整个京都传开，这也是继北方大捷之后，京都的另外两件大喜事，就连女子分校招生的热度，都要被这两件事分了些去。
宝钗和英莲各自抱着个孩子，正跟王紫凝一起看林枫和佳禾蹒跚学步，便听到林家仆人进来传讯。
宝钗蓦然站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薛洋。
“洋哥儿，”她已泪流满面，“我们去接你父亲回家。”
英莲连忙拉住她：“妹妹切莫着急，我这就差人去喊你大哥回来，街上人多，让他护着你去。”
王紫凝闻言，当即命那传讯的小子去京营寻薛蟠。
薛蟠来了之后，说交流团已经进宫复命，便要带宝钗去宫门口候着。
英莲见宝钗魂不守舍，干脆把洋哥儿和雪姐儿都留在了县主府，自己也亲自跟着，好照顾宝钗。
——雪姐儿，便是英莲和薛蟠的女儿，取名甄雪。没错，姓甄，谁让薛蟠如今也是个赘婿呢？
英莲父母也回了京都，把这孙女宝贝得要命。却也总是叮嘱英莲，等国孝一过，就赶紧再给薛蟠生个孩子，无论男女，切不可再姓甄了。
宝钗听说后，也暗暗打算，等杨载元回来，若是再有了孩子，便让孩子姓杨。
今日，载元……他真的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