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王子腾,王紫凝决定美美地睡一觉。
但作为一个操办过两场儿女婚事的人,她可是知道,成亲是个累人的活儿。
天不亮就要起来化妆,还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想想都头大。
不养好精神怎么行?
况且要嫁的人是林如海,这一年多下来两人都熟得很,又不像别人盲婚哑嫁的,无须忐忑。
只是……激动的心却很难如理智那么听话,毕竟是两辈子第一次成亲,想起来就有点心跳加速。王紫凝不得不给自己用了个催眠的小技巧,才顺利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到一个温婉的女子弱柳扶风一般走来,面色似喜非喜,欲言又止,最后竟朝她怀里塞了一件东西,又行了一礼,才盈盈退去。
那女子眉眼有些似曾相识,但梦里看得不真切,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丫鬟们知道康宁县主贪眠,便先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喊她起床。
同喜在帐外喊了几声,见没反应,只好拉开纱帐,却见王紫凝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县主,准备梳妆了。”
王紫凝这才将那个奇怪的梦境从脑子里挥去,走出纱帐一看,同贵已经跪着捧起了脸盆,白鹭和白鸽则各端了一个碟子,里面有几块点心。
王紫凝一般不要她们这么伺候的,但今日是特殊情况,便由她们去了。
只是这几个丫头忒可恶,点心那么小巧,只给她吃了三四块,茶水更是限量供应,就一个杯子底儿。
正好宝钗和英莲过来请安,王紫凝忙拉着宝钗央求道:“乖女儿,再去给妈拿几块点心来,下一顿饭还不知几时能吃到,适才那几口还不够塞牙缝的。顺便再拿碗茶来,妈觉得口渴。”
宝钗捂嘴笑道:“妈,您且忍忍。这一套仪式走下来,怎么说也得小半天,可是不能出恭的,您就当今日辟谷,让肠胃休息休息吧。”
王紫凝:“……”
这丫头,当初自己见她丰腴得有些过了,便让她每五日辟谷一日来减重,没想到竟记到了今天,还来挤兑自己!
“英莲,你听话……”
“妈,我们还有些事要忙,先出去了。”竟拉着宝钗一起跑了!
王紫凝:“……”
无奈,只好就着白鹭的手漱了口,又重新洁面。早有几位年龄稍长的喜嬷嬷过来,开始给她挽发、化妆。
不多时,同喜和同贵取了嫁衣过来。
——自然不是王紫凝自己绣的,她也没那个本事。好在有钱,直接去京都最有名的绣坊雇了个资深绣女,让人家搁置手头一切活计,一心一意给她做嫁衣。
因中间又是封孺人,又是封县主的,嫁衣的款式还变了两次,好在完成之后的效果相当不错。
白鸽很是看不惯喜嬷嬷给王紫凝化的妆容,嘟囔道:“好好儿的县主,被她们给化丑了。”
又去拉身旁的白鹭,小声说:“你说,县主如今是不是还不如平常明艳动人?”
白鹭却跟没听见一样,使劲儿吸着鼻子。
“不对,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白鹭突然暴起,一把打掉了同喜同贵刚拎起来的嫁衣:“不能穿!”
同喜性子急,当时就火了,怒喝道:“白鹭,你疯了?”说着,就要伸手打白鹭。
王紫凝见白鹭神色不对,连忙制止了同喜,问道:“白鹭,这喜服有问题?”
白鹭跪下道:“正是!这衣服上有藜叶的味道,适才她们拿衣服进来的时候,婢子就闻到了。因藜是一种很常见的野菜,婢子并未在意,这会儿越想越不对,才明白是有人对县主的喜服做了手脚。”
藜叶,那是什么?
王紫凝不知道,但看到白鹭神色凝重,便问道:“既是常见野菜,又有何危害?”
白鹭摊开嫁衣,将里面翻了出来,用手捻了一下,手上已沾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县主请看,这喜服的布缝里,有些白色的粉末,便是藜叶背后之物。
这东西倒也不算有毒,只是大量食用或粘在了身上,再晒太阳的话,容易出现瘙痒、肿胀和麻木感,有些人甚至会出现水疱、溃烂等症状。”
王紫凝听明白了:这白色的东西是光敏物质,容易让人得光敏性皮炎啊!
毕竟这大夏天的,太阳非常毒辣,迎亲仪式又冗长得很,穿了这样的衣服,便很容易中招。
虽说一般不会太严重,但这大喜的日子,对她这个新娘来说,不需要水疱溃烂,只要一个瘙痒,便会让她颜面尽失!
——想想正在拜堂的时候,新娘子浑身痒痒,扭来扭去,那是多么辣眼睛的局面?
更别说再长些水疱红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怕不得吓得新郎官一脚把她踹下床?
会是谁,这样害她?
同喜这会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吓得脸色惨白。
同贵拉着她一起跪在地上:“县主,这嫁衣自半个月前做好了,便一直锁在箱子里,适才婢子和同喜姐姐一起去取了出来,并未经过别人的手。婢子二人自幼跟着县主,更不可能谋害县主啊!”
王紫凝见同贵眼神清明,神色不似撒谎,知道问题不在她身上。
同喜则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躲闪。
因问道:“同喜,你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同喜咬咬牙说:“一定是葛氏!她昨日突然过来,说嫁衣上有一处针脚不太细密,想再补上几针。那时县主正忙着招呼客人,婢子不便回禀,就自作主张让她去补了……谁知她竟会有这样的心思?”
葛氏便是那位资深绣娘。
她是鸿福绣庄老板娘的亲妹妹,为了请她过来,王紫凝可没少花银子!
喜服是半月前就做好的,因担心迎亲这日喜服再出现不合身、崩开等问题,王紫凝还特意多付了一笔银子,把她继续留在县主府,以防万一。
没想到,这一留,倒留出了问题!
忽听白鸽说道:“同喜姐姐,葛氏看上了你,想求县主放你出去,给他儿子做正头娘子,你自然不肯违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