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有些纠结地开口：“其实也不是姑太太亲自盯着，只是她手下那个叫白鸽的丫头。姑太太每日须得到辰正一刻才叫人梳洗，哪能亲自去管仁大爷的事儿？”
王子腾夫人：“……”
辰正一刻……她这小姑子，竟是个这么懒的人么？
“她自己不锻炼么？”据说她这小姑子最在意“锻炼身体”，否则也而不会身材如此苗条。
“姑太太似乎是在申时锻炼，那是屋子里似还有人唱曲子。”
王子腾夫人看了看桌上的西洋座钟，站了起了：“正好快申时了，我这就去水榭居走走。”
水榭居，正是王紫凝的院子。
这院子两面是水，风景倒是不错，只是常年住在这里，免不了湿气入体。原著里的薛姨妈心宽体胖，其实正是痰湿体质的表现。
甚至宝钗那“从胎里带出来的热毒”，很可能也是湿毒。
王家人的算计，无处不在。
王子腾夫人走近水榭居，便听到有人在屋里唱歌：“健康的身体是我的爱，唱一唱跳一跳活到一百……”
唱的是什么玩意儿吧？王子腾夫人撇撇嘴。
“太太来了？我这就去通知姑太太！”守门的小丫头匆匆去了，不多时，王紫凝便披着一个大氅迎了出来。
“二嫂来了？快进屋，跟我们一起跳！”
王子腾夫人本来一脸不屑，见她出来才换上笑脸：“妹妹这里好热闹！这边是风靡京都的健身操吗？今儿个我也开了眼了！”
王紫凝热情地请她进来：“我年年给二嫂送金卡过来，你总是不去，别看我们唱的、跳的简单，对身体颇有裨益呢！”
说着，便把大氅脱掉，里面只穿了灰色的中衣裤。
王子腾夫人：“……”
虽说大家都是女人，这当着别人的面儿就脱成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庄重了？
再看那几个丫头……好吧，都是一样打扮！尊卑不分啊！
也不知道这满京都的女人都抽了什么疯，竟都跟着她家这个小姑子丢人现眼。王子腾夫人有些看不下去，正想找借口离开，却见王紫凝拿了一套同款灰色中衣出来：
“二嫂，你若想跟我们一起健身，不如也换上这种衣服，活动起来方便。这套是新做的，还没穿过，正好给你……”
“这……”
“颜色是不太好看，这不是因为尚在二姐姐的丧期嘛，就没做别的颜色。我们悦己堂的客户，那可是什么颜色都有……”
“妹……”
“二嫂！不就是一套衣服嘛，你跟我客气什么？”
王子腾夫人终于忍无可忍：“行了，妹妹你跳吧，我可没这福分，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一大摊子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她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一样，生怕再被王紫凝打断。
说完之后，溜得也极快，似乎身后有鬼在追着。
心里暗自骂自家老爷多事：就这么个不着调的妹妹，也犯得上叮嘱她好好防着？防什么？防她把自己这个二嫂带坏么？
王紫凝看着二嫂的背影，一抹冷笑浮现在脸上：看她还敢不敢有事没事来查岗了！
“夫人，还跳吗？”见主子半晌没动静，白鹭弱弱地问。
王紫凝把那套新衣服扔给同喜：“放起来吧，咱们继续！”
跳，当然要跳了，没有什么事可以耽误她的健身计划！至于暗查县伯府的事儿，有白鸽呢。
所有人都知道白鸽如今是仁大爷的跟班儿……不，是仁大爷的大爷！
早上凶神恶煞一样逼着仁大爷训练，一天下来也总是时不时出现在仁大爷身边当监工。可怜仁大爷府门出不去，饭也不能多吃，就连跟小妾们嬉戏都得等到戌时之后。
其余时间在干啥？读书！姑太太特意请了位先生过来，教仁大爷读书。
见过逼着十来岁的哥儿读书的，还从没有见过逼着二十多岁、目不识丁的成年人读书的！可怜仁大爷如今是鳏夫一个，妾室又都上不得台面，竟被欺负至此！
但是，没有人知道，白鸽借着监督仁大爷的名义，早把县伯府转了个均匀。
——当然，监督王仁也不全是幌子，他还从王仁那儿套出了不少话呢。
“夫人，这县伯府果真有猫腻。”腊月二十八晚上，白鸽一五一十地向王紫凝汇报：“仁大爷的媳妇死得蹊跷，说是因去了东花园，撞了邪，便一病去了，后来太太便下令把东花园封了。”
“你去过了？”
白鸽点点头：“东花园周围有几十个人守着，几天下来，整个县伯府没一个人进去过。好在有那几位暗中的兄弟相助，我才得以去探查一番。”
“如何？”
“整个园子一片荒芜，看不出来什么，我不信邪，便下到那园中枯井中去查看，果真发现了一条密道。”
“密道？通向哪里？”王紫凝都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似乎在听探险故事。
“我根据方向估算了一下，一端是这县伯府的主院，另一端则朝向出城的方向。地道里有些纷乱的脚印，却没找到任何东西，似乎已经废弃了。”
“或许不是废弃，只是还没启用。”王紫凝道：“毕竟还没到逃命的时候不是？”
没想到王子腾竟对自己的家人不错，还安排了逃生通道。
不对！真的没启用过么？若是没启用过，王仁的媳妇又为何会在那里“撞邪”？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此事你可告诉了那些‘暗中的兄弟’？”自从那日见到车夫自以为是带她去林府后，王紫凝对身边的人约束又多了几分。
她的人，只能对她一个人忠诚！
白鸽知道那些人是皇帝的人，若是只想着自己也是皇帝的人，便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们，那可就不妙了。
只见白鸽跪下道：“夫人放心，白鸽既已是夫人的人，便只唯夫人一人之命是从，夫人没说让白鸽说的，白鸽自然不敢泄露半个字。至于那几位兄弟，他们只负责夫人的安危，也不会追问别的事情。”
还是专业人士靠谱啊，看看人白鸽和暗卫这素质！
“这就好，”王紫凝叮嘱道，“你记住，所有信息只能告诉我一人，待我汇总、推理后，才能上报。不完整的信息容易让人断章取义，反而不美。”
白鸽又要磕头保证，王紫凝却制止了她。
“我相信你。还有别的不太正常的事吗？”
“夫人这院子里的人，除了我们几个，都是太太的眼线，日日向太太回报夫人的行踪。这夫人应该猜到了……
对了，还有一事，不知算不算不正常：据先生所说，仁大爷的功课底子不错，似是曾认真学过几年，后来才荒废了。仁大爷却不承认，说他根本没学过，奴婢看着他倒不像撒谎。”
不像撒谎，那便是……忘了？
王紫凝心道：来活了！
“明日晨练之后，你带仁大爷来水榭居，就说我要检查他的功课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