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如今养在谁膝下？”顾元歌问。
王林咬了一口馒头：“还能有谁，他生母的位份太低了，在宫中无声无息的猝死了都没有人管，太后瞧着他可怜养在了身边。”
“那倒是个可怜的。”顾元歌一边听着王林说话，一边细细思量了起来。
王林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太后及其从爱他，还将自己母家的嫡女嫁给他做了皇子妃，只是可惜身份低了一些，不然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这么说起来，名正言顺的，只有周夜赐一个？”
“嗯，陛下是看好大皇子的，只不过大皇子这个人空有满心的抱负，但是头脑不聪明，二皇子也是名正言顺，可二皇子急功近利，滥用职权，陛下迟迟下不去决心。”
顾元歌听懂了，一个出生不好，一个脑子不好，一个又心术不正。
若是她，她就选那个出生不好的！
“皇帝的病如何了？”顾元歌问。
“我出来的时候，便应约是不行了，这不过这么久了，还没有听到病死的消息，应该是强撑着。”
“你现在派人回去，就说，你找到了一个名医，能根治陛下的病。”
“啊？”王林愣了一下：“小姐的意思是？”
“要乱，就让他们彻底的乱起来，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王林瞳孔微微一缩：“属下明白了！”
顾元歌望着满天的星辰，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一切才刚刚开始。
夜渊湛，一定要等着我。
夜色寂静，护送的人，不过才上百个，夜里冷的很，一个个都裹着衣服靠在树下睡觉。
唯有顾元歌住在帐篷里面。
自从怀孕过后，她的睡眠越发的浅薄了起来，最容易被一点小小的动静惊醒。
就像是现在一样，草丛之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有人粗心大意，一脚踩断了树枝发出了格外清晰的破裂的声音一般。
顾元歌猛地做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她小心翼翼的将帐篷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缓缓往外看去。
黑暗之中，有个瘦小的，像是猴崽子一样的影子，一点一点靠近那一口大锅。
月光之下，影子干瘦，身上挂着两块破布，在风中无奈的飘动着。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水猴子！
但，顾元歌清楚，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的，这些东西来了，它也应该是咆哮着攻击人，而不是掀大锅啊。
这东西的动静还是大了惊动了旁边守夜的人，那个人大喝了一声：“谁!”
紧接着火把亮了起来。
黑影吓坏了，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大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惊恐。
顾元歌走过去一看，尽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的都皮包骨了，胆小的从手指头缝隙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元歌。
“你是谁？”顾元歌尽量放低了音量，带着试探性的开口，深怕吓到了地上蜷缩着的可怜巴巴的孩子。
那孩子看到顾元歌的时候，反应特别的大，浑身颤抖，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饿了，呜呜呜……”
周围护送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这样盯着一个孩子，这孩子也受不了，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哭声之中带着浓烈的凄凉的感觉。
顾元歌低头看着孩子，柔声说道：“别哭，我又不会杀了你，起来吧。”
小孩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顾元歌，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顾元歌给王林使了个眼神。
王林立刻端着热乎乎的馒头来到了孩子的面前。
馒头对孩子的吸引太多了，他伸手抓起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眼中蓄满了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的泪水。
瘦的皮包骨的脸颊，因为塞满了馒头而高高鼓了起来，莫名的，给人一种心疼无比的感觉。
“慢点儿吃。”顾元歌拿来了水壶递给了孩子说道：“别这么急，先喝一口水吧。”
孩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元歌，低头接过了水壶，猛地灌了下去。
再吃完第二个馒头的时候，顾元歌拦下了小孩子：“你不可以再吃了。”
小孩子眼中的光明闪烁了一下，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收回了准备去拿馒头的手。
顾元歌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你一下子吃太多，身子会受不了的。”
小孩子的一张脸都很脏，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顾元歌。
“你是什么地方的？”
小孩子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我是山那边庄子上的。”
“你怎么过来的？”
小孩子看了一眼包围着自己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因为我太饿了，我们那边的人都没有饭吃。”
“是洪水？”
“嗯。”小孩子哽咽了一声：“下午山上叔叔下来帮忙，无意说起了你们有很多好吃的，我……”
小孩子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对，他红了眼睛说道：“你们要是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吧……”
“你父母呢？”顾元歌问。
“死了。”小孩子擦了擦眼泪：“一个月前洪灾的时候淹死了，我奶奶和爷爷饿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大概是有些麻木了，一双眼睛里面不见悲痛，反而是云淡风轻的薄凉。
这一丝丝的薄凉才让人觉得心疼无比，小小年纪，何必要受到这样的蹉跎？
顾元歌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那边还有很多你这样的人么？”
“嗯。”小孩子点了点头：“山上的叔叔们还把东西分给我们吃了，现在他们自己都没得吃，他们也进过城去，说是找不到吃的……”
打水冲走了房子，淹死了亲人，颗粒无收，无人管他们，他们就这样坐着，活生生的等死。
这种绝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吧，他们想逃，无处可逃。
他们想活着，却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种绝望，让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