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萧泽和小皇帝萧子彦去前殿召见大臣,皎皎正好也要和工部的几位臣子讨论了一下关于新寰塔修建的进程等问题,便让梁福将那些人传到偏殿去。曾经和皎皎共事过的几个官员都心有余悸,每每想到自己曾经想找人向平王妃提亲就觉得内心在颤抖,不过幸好王妃一点要怪罪的意思也没有,他们也就慢慢把重心放在了公事上。新寰塔的建造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在场的无不因为自己参与到这一大工程中而感到激动。他们经过前期的预测和审验,有十之八九的信心断言,新寰塔必然能在之后的几百年间屹立不倒,只要不发生火灾,它的寿命就连他们都无法估量。如此,日后的大燕史书必然将有此记载,而他们作为建造的核心人物,也将光荣地出现在史书上的某一个角落里。知道了大概进程,也相互探讨解决了一些小问题,大臣们纷纷行礼告退。皎皎出声,将沈青澜留了下来。“我也正好出宫,不知沈大人可愿与我一路。”
沈青澜笑意淡淡,“自然。”
长廊上,皎皎和沈青澜走在前面,清欢和几位宫女特地拉开了一些距离跟在后面。“王妃想问什么?”
皎皎无奈一笑,“想必沈大人应该已经猜到了。”
“下官很抱歉,伤了长公主的心。”
“本来就该是你情我愿,惠敏如果想用权,她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沈青澜眼神望向远处,“如果可以,还请王妃代为相劝,下官与长公主殿下确实不合适。”
“这话我可传不了。”
皎皎诚实道,“不但劝不了,我还宽慰鼓励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的这番心意。”
“……”沈青澜摇摇头,“下官这辈子,没打算成亲生子。所以,也不会考虑任何人。”
不成亲,也不生子,皎皎怔楞,蓦然想起慧敏说的,难不成沈青澜真的……喜欢男人?这话她肯定问不出口,继续刨根挖底窥探别人隐私什么的,好像也很不厚道,皎皎干脆委婉提道,“惠敏是个死脑筋的姑娘,沈大人不妨试着相处看看,若实在不行,再拒绝也好让惠敏死心。”
沈青澜没接话,反而问她,“王妃现在和王爷呢?”
什么?“王妃现在是在和王爷试着相处看看吗?”
皎皎哑然。有时候劝别人时容易,其实自己做起来都难,皎皎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沈青澜很从容,宽大的朝服被他穿着,竟有几分飘逸之感,他扬扬袖,一手负在身后,气息温醇,像是把灼亮的阳光都酿成了暖风。他说,“其实长公主是个很讨人喜的女子,她和王妃一样,似乎都没什么烦恼,说是不喜欢她也不尽然。可惜下官只当她像妹妹一样,没其余想法,若真是娶了她,那才是害了她。”
这样的沈青澜,好像很陌生,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觉得突然之间变得好高远。她隐约能感觉到他对惠敏不是全然无感,那为什么要这么坚决地否定,是因为……不想当皇家驸马吗?皎皎盘点了一下当驸马的好处与坏处,好像后者的比重确实要大些,纵观历朝历代,驸马的命运大多都是坎坷悲剧。喜欢的被牢牢地管着,不喜欢的直接一纸休书休出府。皎皎脑补了一下沈青澜变成谄媚妻奴和下堂夫的画面,身子一抖,实在太有违和感。“这件事情,最大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你和惠敏。总之,好好考虑吧。”
作为惠敏和沈青澜的朋友,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王妃上次说想去塞外看看?”
他突然转了话题。塞外?“倒是想,不过恐怕没什么机会。”
“也不一定,或许哪一天机会就落到头上了。”
他浅笑,“如果时机允许,沈某会把王妃送到塞外去,那里风光不错,就当是偿还王妃的人情。”
他什么时候欠她人情了?皎皎困惑。沈青澜却一作揖,“王妃,宫门口到了,下官告辞。”
欸,话都还没说清楚呢……皎皎回到王府,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哪里帮助过沈青澜吗?明明上次用马车送她出城,自己还倒欠他。隔天才刚起身,就听到可心正在吩咐婢女拿东西。皎皎看她对着几个礼盒在反复核对,不解道,“这些东西……是谁又送来的吗?”
可心对自家小姐的迷糊劲很是无语,小库房里的东西有什么有多少,估计她到现在都还是一团雾水。指了指婢女手上的东西,解释道,“这是给南院的小姜夫人的,昨日王爷在她房里留宿,按礼小姐要在隔天送上一些礼品,以示嘉奖。”
说完,可心哀愁地撇了撇嘴,小姐一向都对这件事持旁观态度,王爷宠幸谁她都当没这回事一样,每次送礼物也十分平静,依旧自作自事。她挥了挥手,让婢女赶紧送去,没注意到皎皎身体微僵,心底里突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好奇怪,为什么会莫名地有点心里发堵?留宿……是了,萧大王爷虽说很少去南院,但也还是会去,否则这么多年,南院的那些女人早就炸了。萧大王爷说喜欢她,但他还是会去亲近其他的女子,这样的喜欢,其实很讽刺吧。他注定不会是她一个人的,皎皎虽然很早就认识到这个问题,但好像直到现在,才有了那么一点强烈的不舒服感觉。要命,自己恐怕真的喜欢上那个阴险狡诈的大狐狸了。心情不好,躺回去继续睡,结果睡梦中又梦见萧大王爷把自己拐骗上手之后,还当着自己的面与其他姬妾卿卿我我,又无情地指使她做这做那。皎皎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