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直拉着白冉冉,出了学校之后,直奔去了餐厅。这段时间白冉冉跟着陆直泡在实验室里,陆直忙,她也没闲着,两个人连一顿好饭都没有吃上一顿。眼见着白冉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陆直心疼得直接点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白冉冉一向是个神经比麻绳还粗的人,美食当前,什么事情都能被她给忘到九霄云外去。才刚上桌,她直接就开始动筷子了。但刚吃了两口,她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抬头问道:“陈迪会不会不停止项目研究啊?”
陆直头也没抬,将刚剥好的虾放到白冉冉的碗里,“吃饭。”
白冉冉一口吃掉:“他要是不停止的话,那你还能来得及申请直博吗?”
A大的传统,都是需要提前一年申请的,申请的时候,会评估学生的资历和能力……陆直明年就该研究生毕业了,所以今年他是必须要申请的。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陆直见状,手上剥虾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解释道:“你知道,做研究的,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实验成果,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大家的版权意识都非常强烈。”
“保护版权,几乎已经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观念了。”
“如果他剽窃的事实成立,你说大家会怎么看他?”
他说到这里,手上的虾已经剥完了,他将虾放到白冉冉的碗里,“现在他如果暂停,顶多只是会损失掉一个课题。”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毋庸置疑,肯定是后者。白冉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这才是你一定要先拿到证据才来找陈迪的原因吗?”
陆直的嘴角噙着笑,没有回答,反而是岔开了话题,“你到底吃不吃饭了?”
“不饿吗?”
“饿!”
白冉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但我要你喂我。”
这种任性又无理的要求,也就只有白冉冉脸皮这么厚的人,才能这么义正言辞的说出来了。但偏偏陆直丝毫没有介意,反而是将刚剥好的虾,沾了酱料后,送到了她嘴边,“这虾是凉的,少吃点,免得胃不舒服。”
话音刚落,白冉冉就立马白了他一眼,满脸的不乐意。于是陆直立马补了一句:“想吃晚上回家我给你做。”
白冉冉嘿嘿一笑,点头如捣蒜。但她明显对自己的食量没有点数,别说是回家重新煮了,就连桌上的,她都没有吃完。吃了没多少,她就开始嚷嚷着自己吃不下了,陆直只好将东西都打包了之后带回家。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晚,昏黄的日光落在白冉冉的身上,她向来不安分,没走几步,就跳到旁边的花坛边上去了。视野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她兴奋的冲着陆直招手。陆直刚一靠近,就见她仰着一张小脸,兴冲冲的冲着他的头比划了一下:“你看,现在我比你高了。”
陆直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是,你最高。”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她的手,防止她摔下来。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出现了无数次。白冉冉一直都爱走花坛边,因为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没少被白恒教育,他说这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办?可俗话说得好,喜欢可迎万难。就算白恒不允许,白冉冉还是在暗地里偷摸着这么干。说来也奇怪,一向跟她不对付的陆直,却从来都不反对她这么做。甚至次数多了,还会默默在下面扶着她。有一次,白冉冉忍不住了,于是问他:“陆直,你为什么不跟我爸告密?”
那时候陆直还小,听着这话,立马就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告密?”
“因为我爸不允许我这么干,你要是跟他说,他一定会惩罚我的。”
那时候白冉冉心想,她要是有一天抓到了陆直的小辫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出去。毕竟只要能赢,就算手段不光彩也行。但陆直却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没必要,你不可能从上面掉下来。”
“如果你要是真的掉下来,那也只能证明你脑子是真的不好。”
当时的白冉冉听着这话,气了能有整整一个星期没理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白冉冉想到这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陆直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什么?”
白冉冉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他:“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反对我走这上面?”
陆直和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两年,他发育得很快,几乎很难再从他身上看到小时候的影子。但此刻他站在白冉冉面前,认真的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好一会儿,白冉冉才听见他说:“因为我觉得,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护得住她。但后面半句,他没有说。他抬起头来,看着在黄昏里微微发光的白冉冉,一时有些入迷。她这么鲜活,神采飞扬的站在他面前,就已经是他能想到最美好的形容词了。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眼里的温情在看到来电显示是温庭的时候,一下子就跑了个精光。他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你最好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
感觉到陆直语气里的不悦,温庭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他有干什么吗?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他拿着手机,压低的声音也没能遮掩住他的兴奋:“好消息,对家说他们已经停止项目研究了。”
对这个消息,陆直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挑了挑眉头,“知道了。”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白冉冉的目光,明晃晃的落在了他身上。从小到大,陆直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