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还在继续,那火红的小灯笼跟火融为一体,然后变成了黑灰。云贵妃的心亦如那团死灰,她缓缓直起了腰,冷眼望着百里崇政。“百里崇政,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百里崇政似毫不意外,嘴角慢慢向上,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能死在你手上,我也无憾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的太监的通传声:“安平公主到——”楚今朝从外走了进来,云贵妃的身体一僵,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只是心里对百里崇政的恨意再次加剧。楚今朝是奉诏进宫的,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那燃烧的火炉,依稀可见里面烧着的正是那棵悬铃花。楚今朝的心莫名悬了一下,视线也不受控制地一直望着那团火焰。“来人,把这烧死的赤焰灵草抬下去。”
百里崇政命令道。什么?楚今朝怔住,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从没想到,她跑边千山万水寻找的灵草,曾经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都还来不及仔细看一眼,就已经变成了灰烬?“你说什么?这是什么?”
楚今朝失神问道。百里崇政笑着看向云贵妃,“锦心,你告诉她,这是什么?它是怎么来的?你最清楚了。”
楚今朝转头看向云贵妃,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是,这绝对不是赤焰灵草。云贵妃对上百里崇政那阴鸷的眼睛,心一横,咬牙道:“这是赤焰灵草,二十三年前,荣王带兵从南瑶带回来的灵草,世间仅有一株。”
楚今朝的期望落地,巨大的失望写在她的眼睛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压在她的心头。百里崇政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女人果然跟楚青玉有关系。若是没关系,怎么会知道赤焰灵草的秘密。楚青玉是不是还活着,拿楚今朝试试不就知道了!“楚今朝,你还想不想见国师?”
百里崇政道。楚今朝回神,“他在哪里?”
“他在哪,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你听不听话。”
楚今朝毫不犹豫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
百里崇政道:“三日后,礼部会安排一场盛大的册封礼,万民同乐,你需要配合游街接受朕的册封。”
楚今朝疑惑地看着他。百里崇政突然抬手,指着她脸上的面纱道:“摘下你的面纱,用你的真容接受册封。是不是很简单?”
楚今朝更加不解,狗皇帝又在玩什么把戏?“城中士气低迷,朕希望你能发挥点价值,让京城重新恢复到跟以前一样。”
百里崇政给了她一个解释,单楚今朝却总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但国师还在狗皇帝手上,她没有别的选择。“我要见国师。”
百里崇政没拒绝,挥挥手指了个太监:“带她去地牢。”
楚今朝看了看那已经烧成灰烬的灵草,转头跟着太监来到了宫中的地牢。那地牢就在御书房附近,从假山后面的门一直往下走,直到地下没了阳光。太监点了个火把丢给她,“给你一刻钟时间。”
楚今朝举着火把往里面走,脚步声在空洞的地牢里反复回荡,约莫走了十几部,楚今朝看着墙上挂着一个人,伤痕累累,那顶假发早就没了踪影,只有他原本烧焦的枯槁的头发。“师父!”
楚今朝惊呼上前。奄奄一息的国师睁开了眼,看清是楚今朝后,激动不已:“七七,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受伤?”
楚今朝摇摇头,“师父我没事,我给你带了补气丸……”楚今朝从腰间拿出来一颗药丸喂到国师嘴里,国师吃下了药丸,体能恢复了一些。“都怪我没用,着了皇帝的道。七七,你离他远点,这个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变态和残暴!以前就是我给他研制毒药,我真是助纣为虐,咎由自取……”国师自责又愧疚道。楚今朝安慰道:“师父,你再坚持三天,三天后我再来带你出去。”
国师一惊:“七七,你是不是和狗皇帝做了什么交易?不要,不要答应他,你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楚今朝笑了笑:“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儿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爹去受死,没有这样的道理。”
国师心头一震,热泪盈眶:“七七,你刚刚说什么?”
楚今朝又给他喂了一颗补气丸,“爹,你好好保重身体,三天后我一定来接你回家。”
根本不需要补气丸,楚今朝一句‘爹’,顶一百颗补气丸。“没想到我死之前还能听到你这句爹,如此,我此生无憾了。”
见国师情绪如此亢奋,楚今朝也稍稍放了放心,这状态熬三天应该没问题。一刻钟飞快过去,太监来催她离开,国师突然严肃朝楚今朝使了个眼色。楚今朝会意,凑耳上前,国师在她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楚今朝从宫里出来,马车还没驶出朱雀街,一个人影咻地一下窜进了马车。马车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几秒。“你的命怎么这么硬?别人一箭都要半条命,你倒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现在看你的名字,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像香附子一样刀砍不死火烧不尽,也是一种愿景。”
楚今朝阴阳怪气道。百里附不介意她的嘲讽,道:“知道你进宫了,我很担心。”
楚今朝一想到灵草没了,国师又被扣押,再一想到自己和百里附如今这般扭曲纠结的关系,突然就觉得很无力,很丧气。她的人生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灰暗无光?她一句话都不想说,转头将视线落在窗帘缝隙里的街景。百里附还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只觉的楚今朝那落寞无助的身影让他心疼和自责。“今朝,我们去北疆吧。”
楚今朝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百里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深情。她摇了摇头:“你自己走吧,我去不了了。”
百里附握着她的肩膀:“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做,把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也希望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她摇摇头,“怎么了结?我要丢下神医门那么多人自己逃跑吗?我要丢下我父亲不管他的死活吗?他虽然为人有点问题,但他把我捧在手心,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摘给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百里附惊骇万分:“你说的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