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
这个出生不过二十载，由人类与精灵结合所诞生的低贱生物，此刻，却是俯视着一位魔神。
他面无表情，神情之中的漠然与轻视，让人仿佛他所注视着的，并不是传说之中的魔神，而是一只蝼蚁一样。
愚蠢自负？
不自量力？
没有人知道。
“真是…真是……”
被呵斥跪拜的毛莫浑身颤抖，他望着苏良，眼神之中却是没丝毫的愤怒之色。
“真是太美妙了！”
毛莫神色癫狂的看着苏良：“你的本质，你体内所压抑的那股灵魂，真的是太美妙了！”
“就是这样，跟贝利尔大人一样高贵的灵魂，就是这股灵魂之力！”
毛莫的身心开始颤动，全然没有高贵的魔神模样，甚至主动从王座之上站起了身，对着苏良弯下了自己的腰。
他在行礼，臣下之礼！
一位百级魔神，对着一位尚未抵达史诗的孱弱生物，行臣下之礼！
“您的宏伟足以媲美神明，您的荣光宛若烈日骄阳！”
“能够将您自这尘封的枷锁之中唤醒，能够将您的光华在这个世间展现，那是属于我的荣光！”
毛莫望着苏良，像是真挚的信徒看到了自己最为崇敬的神明显灵一般，眼神之中满是狂热。
但是可惜，眼前的苏良无动于衷，他甚至没有对毛莫投射视线。
“……”
苏良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四周的一切。
漫步下，身形瞬间出现在了这座宫殿之中，唯一的王座之上。
他坐了下去。
毛莫依旧低着头，他的神识自然知晓苏良的举动，可是他没有丝毫的愤怒，甚至没有阻止。
他心神颤抖，甚至在苏良坐下的那一瞬间，更是精神高涨，步至巅峰！
“路西陛下……”
毛莫不由自主的说道。
即便眼前之人血脉低贱，实力低微，但是毛莫依旧是对其匍匐。
因为灵魂！
毛莫是七十二魔神之中，为数不多，以灵魂为根基发展的魔神。
那是他力量的根本，那是他所掌握之力的本源与法则。
眼前的苏良，虽然在基础层面上，不如自己丝毫，可是其灵魂的力量，却是毛莫毕生都在追求的高度！
在毛莫看来，苏良的确应该坐在这里，坐在这个王座之上！
与生俱来。
本该如此。
毛莫低着头，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苏良身上的帝王气息，却是在逐渐减弱。
不过片刻，端坐在王座之上的苏良眼前一黑，顿时昏倒在了王座之上。
“这……”
毛莫抬起头，眉头紧皱。
他能够感受到，苏良又变成了苏良，那股帝王的气息又重新隐逸在了他的体内。
“是刺|激的强度不够，还是……这副肉身的枷锁，限制能力太过于强大？”
猩红的能量抓起苏良的身躯，将其从王座之上抓起，放在了大殿之上。
细细观察之下，毛莫眉头越发紧皱。
苏良的体内不存在什么一体双魂，那个宛若皇帝一样的灵魂，的的确确就是苏良自己的灵魂没错。
可是……
为什么在经过他的力量刺|激之下，其前后的差距会这么大？
而且，无法保持！
“难道说……”
毛莫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但是那昏迷的苏良已然快要苏醒。
毛莫眉头轻皱：“这种程度的肉身强度……如果能够再成长几年，倒也勉强能够配得上那种级别的灵魂。”
“唔……”
恍惚之间，苏良幽幽转醒。
看着跟前的毛莫，苏良一个激灵：“毛莫殿下，您怎么……”
“没有记忆？”
“记忆？”
似乎是毛莫的提醒起了效果，懵逼的苏良后知后觉，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了，刚才的一切。
苏良呆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毛莫，只感觉整个天地都要黑下来了。
沃日！
老子一个五十级的菜狗，对着一位百级魔神如此装逼，让他跪下？！
我尼玛的，我这是哪根神经抽了，这种脑瘫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苏良满脸惊惧，嘴唇抽动着，些许冷汗自额角滑落。
“毛莫殿下……”
“看来你的内心已经有些知晓了啊，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而是融入了你的脑海之中。”
毛莫看了一眼苏良，心中了然。
他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良：“看来，是第二种可能了。”
“你的肉身与意志的枷锁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主观意识的封锁下，甚至让你的本质，都无法好好表露出来。”
“我很好奇路西。”
毛莫看着苏良：“披着这种枷锁生活，累吗？”
“……”
苏良张了张嘴，脸上的神情变换，阴晴不定。
他似乎明白了毛莫的意思。
这个研究灵魂为主的魔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我……”
“我只想活着。”
苏良叹了一口气：“我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活下去……”
毛莫咀嚼低喃着这个两个字，脸上的神情莫名。
苏良不敢过多的废话，他到现在还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的身躯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记忆却告诉他，刚才的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他亲手所为！
苏良想要张开嘴询问毛莫，但是理智却在告诉他，不能开口，他现在很是孱弱，不能妄动。
“宏大的梦想与目标啊。”
毛莫望着苏良，丑陋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像你目前这样可不行。”
“自第二纪元起，被贝利尔陛下创造出来之后，一直存活至今，仔细数来，我已经活了数万年之久了。”
“漫长的生命令我明白了不少道理，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之中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只有两种人。”
“庸人。”
毛莫望着苏良，像是闲聊的好友，语气平静：“还有赢家！”
“平庸者无人理会，在世界的角落处苟延残喘，就像，兽人，就像……我们。”
“自第二纪元那场战斗以来，我已经蜷缩在这片区域数万年之久，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荣耀……早已经被丢弃；尊严……早已经被践踏。”
“我在这里蜷缩盘踞，连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在苏良错愕的眼神下，毛莫苦笑摇头：“但是，我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但是赢家不同。”
“赢家可以堂堂正正的在这个世界之中活着，他们可以享受荣耀，拥抱尊严，感悟与享受人生的一切！”
毛莫的语气骤然拔高，他看着苏良，视线紧盯：“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穹顶之上，俯瞰着整个世间！”
“他们也是活着，也能够活下去！”
“就是不知道路西，你的选择，是哪一个了。”
苏良赶紧低下头，低声道：“我这等微末之辈，能够活下去都已经是奢望了，哪里还有权利去选择究竟是哪一种活法呢，毛莫殿下。”
“好！”
“不选择，那就是不甘于平庸！”
毛莫凝视着苏良，大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路西，你的灵魂本质在那里咆哮着，就算你极力压制，但是它的嘶吼声同样震耳欲聋！”
我怎么没听见……
“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能够自己选择活下去的机会。”
感受着毛莫的注视，苏良心神震动，赶忙低下头：“您的意志，殿下。”
“不急。”
毛莫笑着摇着头：“我今天心情很不错，明日召开一个宴会，让那些家伙们都来聚一聚，让他们来见见你，到时候再说那些事情。”
“见…见我？”苏良懵逼。
我尼玛就一个五十级菜狗，专门开个宴会让那群大佬们来见我？！
不是，毛莫大佬，咱们就是说，这牌面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当然是来见你。”
毛莫轻笑着说道：“今天你在白骨阶梯上的表现，算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初步的影响，至少在明日的宴会之上，他们不会因为你脆弱的外在之力，而闹出一些笑话。”
“对了，这个给你。”
“什，什么？！”
毛莫随手轻挥，一枚黑戒抛出，落在了苏良的掌心。
没有意识烙印，一枚全新的魔法道具？！
“里面是一些必要的东西，明日宴会的时候记得换上。”
毛莫淡然开口：“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可是我们第三军团的一级统帅，虽然模样不错，但是也需要注意一下外表。”
“谢，蝎殿下恩赐……”
“好了，其余事情，明日宴会上再说吧。”
“是，毛莫殿下。”
苏良的人还是懵的，整个人走出大殿门的时候，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好像又什么都做了……
而且……
回想起那莫名的记忆，自己高居王座之下，毛莫却是匍匐在地……
嘶！
苏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尼玛的，咱们这位毛莫殿下，不会是有莫名癖好吧！
要不，咱们现在直接跑回现世，还来得及吗？！
苏良胡思乱想的离开了大殿，而坐在王座之上的毛莫，却是望着苏良远去的背影，在低喃着什么。
“你的道路曲折无比，坑坑洼洼，但是我绝不允许你，在这条道路之上迷失！”
“一个被封锁限制的皇帝，一个压抑受于枷锁的皇帝！”
“七位皇帝只能够令地狱在面对整个世界的同时不落于下风，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位呢？！”
毛莫眼神之中兴奋的神色怎么也压制不住，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未来的一切！
而且……
还有什么，能够比锻造锤炼出一位皇帝，更加刺|激的呢？！
“不能操之过急，要一点一点的来。”
“打开那个枷锁，将那个被限制，被封印的存在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嘶！仅仅只是在脑海之中想象，我的灵魂都要为之战栗了啊！”
毛莫舔舐着嘴角，甚至兴奋的浑身发抖！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