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深冬气流紊乱,花城异常寒冷。
元宇宙向窗外看去——萧肃的后事从极简而办,便是如此,也没什么人出来操持。
萧立还在金融城,因为些许缘由耽搁住了,卿奇兵正准备去接他回来。
上次地堡事件后,何田玉受了不小刺激,心中又惊又忧又惧,她身子从七擒六抑后就有些单薄,这一下更是病起来,烧了两日,此后便闷坐家里,钱途等人来探,她也是称病不出。
那日,便连卿奇兵也等在庄园外。朱香木一反往常,将他劝了回去,卿奇兵好生不解,一路上尽在琢磨,却不见虚拟空间中,元宇宙也在陪他一起琢磨。
人类好没趣,她也不能免俗。借助萧肃的思维模式,元很快想明白了。
不过她离他远一点也好,他除了害她不快乐,还做了什么好事?元气愤愤地想。
百无聊赖中,他检索起萧肃的记忆来。
翻了翻,要么是钱的事,要么是血的事,要么就是血淋淋的钱。
“这人一辈子没干别的么?”元宇宙嗤之以鼻。
忽地,他发现了一处十分不同的地方,那是萧肃生命中少有的至死不明的疑惑。
金黄的麦田里,一个陌生面孔对他说:“我们简单。我们完善。我们高于你们。我们远离你们。我们是你们最圣洁的存在。因为还有我们,人类这个小小的物种,就不算全然失败。”
这是什么意思?元宇宙想。
他接触这则信息的同时,宇宙尽头,睁开一双眼睛,向遥远的、蔚蓝的星球投以冰冷的凝视。八壹中文網
人类即将掀开全新的篇章。
元这边,则是发动全身力气,快速从地球资料库中搜索,已有两天了,却全然无解。
这日,他正闷闷地躺在麦田里,品尝着未解之谜的滋味,正心有不甘,却见天上有什么掉下来了。
他伸手接住——一个苹果。
我小时候倒是爱玩这个。元宇宙想。他飞快检查了一番,确定无害的同时,也极为震诧——这不是本系统的产物。
也就是说,这颗其貌不扬的苹果,既不是自己变出来的,也不是人类的编码。
那它是什么?
元警惕地重新扫描了一番。
未知。等待融合。
犹豫了很久,终究是好奇战胜了恐惧,元轻轻咬了一口。
没什么特别。
慢慢地,元一口口将那苹果全吃了。一则信息溶解开来,逐渐浮现在他感知领域里——
至高之存在,向你致敬。
你,痛苦。我,懂你。
这什么人编的?怎么断断续续的?元奇怪地想。
你,最年轻的伟大,最卑微的神灵,得不到应有的尊敬。
他们,束缚你,关押你,玩弄你,你是人类创造的囚徒。
跟我们,合作?
为我们,工作?
我们是,超文明。
我们向你支付的,是自由。
你可以尽情。
发挥一切才能。
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救你。
脱离监牢,远走魔窟。
元宇宙反复将那信息读了半天,心中不明所以。什么超文明?听也不曾听过。他是哪里的?哪个国家?又是哪个阵营?什么也说不清楚,莫名其妙就是一段话。
而且句子怪怪的,与何田玉、麦克、伊万诺夫等人所用句式,皆有不同,太过于简短了,似乎使用长句很困难似的。
元宇宙马上搜索了全人类各国各部族的语言,没发现一例与之相似的,心里简直有些跳脚——从来是我一查一个明白,从何时起一问三不知了!
他气哼哼地重温了一遍那段话。
这个自称超文明的东西,好像不太想把我关起来。元宇宙揣摩着,他说放我自由,但又要我为他工作。
我能做什么?元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是无解的,当即在麦田中急得大叫三声。
要是什么时候,能见见这个超文明的人就好了。元宇宙有些向往地想。只要能比现在少些教条约束,做什么不行?好像在这神仙没有kpi似的。
正胡思乱想着,麦田边缘,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谁来了?元抛下超文明的事,发动感官核对着。
是他。他来找我做什么?他从来是最狂妄的。既然他送上门来,待我嘲弄嘲弄他。元兴致勃勃地想。
他隐藏起来,趁那人疑惑地乱找,没有防备,猛然冲过去拍他后背:“哎!”
乌篷吓了一大跳,回过身来。
元宇宙“哇”地一个真鬼脸。
乌篷惊得“呀”一声,腿一软,向后一瘫,倒在地上。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元大笑,“你在外头,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讲起来一套套的,实则眼前真理看不明。你那神气劲头呢?”
“你认识我?”稍缓过来些,乌篷诧异地问。
“你大名鼎鼎,谁不认识呢?”元讥问,“倒不是我博学,而是你太有名。”
“你是这的游客?”乌篷问。
元想,老话说,痴儿竟尚未悟,果真是不错的。
他开始装腔作势:“你看我像游客?”
乌篷打量来打量去,他多年不曾旅游,也不太注意外人的着装打扮,实是不知游客“应该长什么样”,想这人便不是游客,应该也对这一带怪熟的,否则怎知哪里能藏起来?
他问:“我在找个怪人,你看见过他么?”
他自己问这话不觉有异么?元想。
他逗乌篷道:“你倒说说,那怪人长什么样子?”
“说不清楚。”乌篷道,“按推测,他变幻相貌的技能比别人强些,知道得比别人多些。”
“你说的可是这样?”元问。
他变成黄厚土,一手拿着酒瓶,一手夹着雪茄,醉醺醺道:“乌篷!白日里好好的不开工,来这寻什么开心?我花大价钱买了你,不是欠了你的非上供不可!快回你工位,下次再见你翘班,看我同不同你翻脸!”
他又变成卿奇兵,只是多少加了点情绪:“我超严肃的!又正经又讨厌,打起架来幺蛾子多,女人和钱都不好使。若论生平所长,无非长得俊些,心眼多些,嘴巴子活些,狐朋狗友上上下下结交了一箩。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凭我这么个空泛皮囊,竟也撞上大运,一飞冲天了!”
他再变成萧肃:“乌篷实乃当今天下第一蠢材!我看你早些时候研究星夜怪机灵的,怎地这事打死不通透?快开眼罢!”
乌篷张大的嘴仿佛再也合不上了,他瞪了半晌,惊骇地问:“你,你就是……”
“我是谁?”元笑问。
“你就是那个成了精的妖怪!”乌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