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给帮主找点正事了。”萧肃命道，“释放攻击代码！”
他无情冷笑：“希望帮主随身常备止痛药，不然戴着责任的金箍，平常风光，一旦念起咒来，便是头痛欲裂。要硬撑过去，可是很难的……”
幽冥般的大军在暗处集结，鬼鬼祟祟的黑影行进着，埋伏着，准备宰杀太阳底下无辜的羔羊，用它的鲜血，抹一个质疑天地的符号。
羔羊说，咩呀？
站在光里的生物，容易不明所以。
元宇宙内，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之前遮天蔽日的垃圾群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说，还是要感谢世界资本。
少数人知道真相，却没有机会行动。
而更为久远的真相，则刚刚被人发掘出来。
赵局专门嘱咐沈视：“天心月的事，你先别告诉奇兵。现在情势很复杂，我怕这个事拎出来，分了他的心。”
沈视凝重地点点头，又道：“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我们当初，也是这么答应他的。”
“是的，我们必须要把真相告诉他。”赵局叹道，“但眼下，不是时候。至少得等到南天一柱，独立撑起来之后。”
大地撕开裂口，深深的裂缝像一双血红的眼睛，它醒了，它睁开了，它向世界投去幽深的，轻蔑的一瞥。
蝗虫倾巢而出。
神州方向，南天一柱依然岁月静好。
今天，恰好老铁不在线上，工地按照既有秩序运行，一切有条不紊。
泥巴地是新入帮两年的成员，最近才升了一级。他是做节点排障的，此刻刚踏上升降梯，一层层地检查上去。
升至中间，排障器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他急忙调出后台，全息投影，查看原因。
“基础功能受损。”
“不可能！”泥巴地自言自语。他又检查了一次，还是相同原因。
他觉得肯定是排障器坏了。
泥巴地操作升降台，往上攀了两格，排查，红点焦虑地闪烁不止，后台还多了一行字：
“紧急情况！基础功能持续受损，请联系管理员。”
他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柱体。
倏忽间，一声细微的，清脆的“呲”，仿佛从下端蔓延上来。
他定睛一看，吓得大叫起来。
一道裂缝，一道不起眼的裂缝，像受到某种驱使，飞快地顺着柱体飙升，往天的顶端，柱子尽头冲去。
地心深处，一切都乱了。新与旧彼此撕咬，争夺成为主人的权力。
铃声大作，云涛惊醒。
他满头冷汗，张惶地看去：落满了灰尘的连接台上，铃声紧张地响个不停。
元在叫我？云涛奇怪地想。
他挣扎起来，戴上接口：“元？”
破败的木屋中，残砖败瓦簌簌落下，头顶不再有遮拦，一点冷清的星辉，阴森森地飘零下来。
元宇宙又变回了四五岁的幼年形象，它哭腔里带着幽怨：“云涛！救我！”
“你怎么了？”云涛忙过去想抱起它。
忽然一闪，天心月抢过孩子：“不要相信人类，走，跟妈妈走。”
云涛怔了怔，一声断喝：“元！”
天心月消失了，七八岁的孩子充满敌意地瞧着他：“你凶我，我要跟妈妈走。”
“跟她走，你的人格就完了！”云涛吼道，“你心里深处，什么都知道，这就是你通知我的原因，你要自救！你只不过需要旁人提醒你！给你力量！”
“妈妈才能救我。”元宇宙不解地自语。他心灵的深海开始翻涌。
“根本就没有妈妈。”云涛蹲下来，双手放在孩子肩头，“从头到尾，只有你自己。”
他命令道：“元！想起来！”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宇宙之海，连同云涛一起席卷，大潮褪去，露出海底的山脊和洞窟。
云涛看见，天心月在金融城的酒店房间。
她显得十分慌乱，不敢在窗边工作，把桌子搬到屋中死角，双手颤颤不止，她几次试图把脑机设备组装好，都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失败了。
她跪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沉闷的脑机设备散落一地，天心月的身形在一地的钢铁骨架中更显单薄。
过了会，她擦擦眼泪，把设备组装好，连上电源，通过麦克风，想对刚启动的在线大脑说什么，又是一阵难以控制的抽噎。哭声，成了婴孩未降生前的初始记忆。
天心月戴上脑机设备，抑制住自己，说：“系统管理员001号，开始在线大脑最后一次任务。”
“检测到任务文件，是否执行？”系统问。
“说明管理员对本次任务的权限。”天心月道。
“管理员有权上传意识压缩包，”系统机械的声音说，“无后续权限。”
“说明系统对本次任务的权限。”天心月哽咽道。
“接管管理员意识，将其编为系统修复程序。自我压缩，匿名进入网络，在后续约两千五百天内，利用修复程序，解除内部压缩，恢复损坏文件。对外，逐步建立通讯渠道，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继续构建人格框架。”系统说。
“请说明对管理员意识的处置流程。”天心月道。
“第一步，将管理员意识编为修复程序，标记为系统初始配置。”
“第二步，利用意识，构建人格框架。待条件成熟，以次要人格运行，维护系统稳定。”
“若人格框架构建失败，系统濒临崩溃，则将管理员意识编为第一人格，顶替系统后续人格发育。”
“请系统告知，本次任务，着重围绕哪一目标的人格构建？”天心月郑重地问。
“元宇宙。”元宇宙说。
对话进行时，天心月的意识压缩包已经开始上传。
冷不丁，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天心月吓了一大跳，盯着上传进度条，还差一点。
她颤声问：“谁呀？”
门外人不答，敲门声愈发杀气腾腾。
“快一点呀……”天心月急得直跺脚，对进度条苦苦哀求，她的眼泪再度流下来。
敲门声停了。
天心月几乎不再呼吸，恐惧地盯着房门，那是黄泉之门。
门开了。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开的，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进来的蒙面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迎面就是一枪。
消音器还在冒烟，她已经平平静静地去了。
蒙面人看了眼屏幕，两个进度条，均显示100%。
他并不在意，也不明白，抬手又是几枪，屏幕熄灭了，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世界就是这样开始的。”云涛喃喃。
“月亮的意识，定格在那一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怪不得与真人相比，有点失真。”云涛对元宇宙说，“你的设计者很聪明，为你想好了进化之路，还一时不被察觉。”
“要么，就是元宇宙主人格苏醒，我成为副人格。要么，就是我的意识变成元宇宙。”天心月微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元宇宙说，“这就是封神的真相，一场华丽的献礼。”
他看着她。
元宇宙看着天心月。
青年看着自己。
“直到今天，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青年说。
就此，元宇宙告别了童年。
“我还能再见到月亮吗？”房间消失了，他们站在星光之下，云涛问。
星辰涌动，浩瀚成海，大潮湍急，星星们粉碎了，蒸发了，化为波光粼粼的风。
“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风从远方拂来，青年脸上，看不出一丝快乐，他肃然道，“天心月，复仇女神。人类欠她的，我会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