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好吧，看来我们是树大招风了。”看着这许多客人们，朱香木老大不高兴地说。
浊浪山上，有一处天台对着大瀑布，趁着阳光正好，本次现实主义论坛聚会便从室内移至此处。
若是其他客人，那倒罢了，头一个见到伊万诺夫，朱香木便不太快活。
在他面前，伊万诺夫究竟是觉得几分约束，礼貌地打完招呼后，便端着酒杯，四处闲聊交友去了。
“帮主呢？”朱香木今天只关心这个人。
“帮主一会便到，”卿奇兵说，“他昨天刚回帮里去，总有些事要处理的。”
“你帮我转告他，”朱香木忙道，“聚会，不急。他看着方便来就行。”
伍湖春偷偷扯了扯卿奇兵。
“怎么了？”卿奇兵问。
伍湖春看着一个方向，羞涩道：“那边是一伙技术大牛，你帮我引荐一下吧？”
卿奇兵一眼望去，却见父亲卿文德与继母容措，不由脸上一黑。
妹妹卿奇兰却一眼瞧见了他，举手高兴地大声打招呼：“哥哥！”
那边人都望了过来，这下不过去也得过去了。
简单介绍一番后，伍湖春迫不及待地问大开数据中心主任钟肯：“最近上架的星夜vip轰动全球，你们内部，对这款产品作何评价？”
“大开史上最成功的产品，”钟肯脸色有些僵硬，“改变世界是肯定的。”
“往哪个方向改变呢？”伍湖春盯着他问。
“往好的方向，往一切有利于人类的方向。”边上有个女人说。
伍湖春忙看过去，见是容措，不由瞅了卿奇兵一眼。
卿奇兵挖苦道：“看来没有人比产品的法律顾问更懂星夜vip。”
“道理咨询与大开合作已久，彼此具备充分的了解与信任。”容措反驳道，“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每当伟大的新事物降临，总会引起一部分人的恐慌，这些人无知、愚昧、保守，总是到处抹黑，恨不得让全世界跟他一起生活在旧世界的窠臼中……”
“道理咨询帮大开制订近乎卖身的元宇宙劳工合约，秉承的也是这种想法？”卿奇兵反唇相讥，“把工人们从万恶的现实世界中接走，一头按在新世界的马桶里，死活不让人出来？因为马桶里总是不乏新鲜货色？”
“你这是上纲上线的污蔑！”不顾丈夫劝阻，容措眯起眼睛，严厉道，“签合约的都是成年人，都是自由人，没有谁是古罗马的奴隶！我倒要问问，你这番言论，代表的是自己还是事务局？”
“他自己说的又如何？”一个爽利的女声传来，“光天化日，非要往人家口袋里塞律师函么？”
众人一见，纷纷恭敬道：“何总。”
何田玉今天穿了件衬衫式连衣裙，醒目的黄铜纽扣衬托得整个人英姿勃勃。同时，利落的衣领和束带，将她的气质烘托得强势干练，她就是这样踩着瀑布的风云水汽，降临这片天台的。
“容经理还是复古的乡土做派，”何田玉耻笑说，“以为在哪个村头，都能拉开架势训孩子。”
容措倒没有被唬住，只不过顾忌这人是何田玉，招惹了终究是不好。一个像她这样的人，最懂谈话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和谁说什么。
于是她绵里藏针：“让何总见笑了！要知道是何总的宝贝，不管是传统乡土，还是赛博朋克，都是不敢多说一句的。”
伊万诺夫晃了一圈，见还是这里最热闹，围了不少大开的人，便凑了过来。
正好听得何田玉道：“人家打仗，是炮火一响，黄金万两。我看道理咨询，也差不多如此。元宇宙基建开始以来，道理咨询一方面帮大开这样的公司写合约，一方面帮深受合约之苦的普通人打官司，真可谓是一手做多，一手做空，端的是门好生意！”
“何总言重啦，”容措狡猾地一笑，“我们这些可怜虫，既没有财大气粗的老爹罩着，也没有情深义重的朋友作陪，我个人更是年老色衰，不用再以姿色广交天下英豪。此时不想着以后的事，稍作打算，等到年老，只能上街要饭啦。”
“容经理怎么会上街要饭呢？”一个粗豪的男声传来，众人纷纷转身望去，伊万诺夫朗声道，“容经理和大开，不把别人逼得上街要饭就不错了。”
他对着大开一众咄咄逼人：“要我说，讨饭还是个不错的结局。至少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强。”
不是冲着我来的？容措心道。
她看了看钟肯。
却见钟肯一干人脸上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一个公社人，不远万里，跑到浊浪山上对大开放狠话做什么。
这种迷惑又传递回伊万诺夫那里，他见几个大开的高管完全搞不清状况，心中只觉惊诧：他们不知道吗？那是谁干的？
过得片刻，这个小小的包围圈又散开来，人们凭着各自的爱憎，决定靠近谁，远离谁，以及偷偷说谁的坏话。
“哥哥！”卿奇兵正想去谢何田玉，就见妹妹激动地小跑过来，顿时想起他自己的承诺。
“看来我今天在山上，净撮合别人了！”卿奇兵说着，牵起妹妹的手去找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卿奇兰：“长这么大了？”
他惊叹：“上次见小妹，还是个孩子……”
这边两人相谈甚欢，卿奇兵趁机溜走，却见何田玉身边围着几个大开的人，还有伍湖春。朱香木像一尊守护神，稳稳地站在一旁。
只听朱香木打断钟肯的话：“你这种认识，是不到位的。资本不会见恶就收，这恰恰是由资本的本性决定的。资本永远围绕着创造更多财富而运行，如果哪天把地球炸了能他赚上一大笔，他也会这么做的……”
何田玉不让他唠叨下去，劝钟肯道：“你们对自家产品持有这么大的怀疑，以后在大开里面，凡事都要留心才行。当心你们黄老板，到时候拉人顶罪，铲除异己，一箭双雕！”
她瞧着卿奇兵走了过来，也不在乎，只是钟肯他们几个，和卿奇兵不熟，见他便不再说了，只剩下满面愁云惨雾。
雾气未散之间，一辆破破烂烂的外卖电瓶车异常扎眼，在满山的华贵中，毫不在乎地从山道上开了过来。
汉子从车上下来，脚架一踢，一停，也不顾他那车是多么地引人注目，大大咧咧径直走上前来。
他皮肤黝黑，身强体壮，穿着神州工地上常见的迷彩服，浑身上下打满了体力劳动的痕迹，引得许多人侧目而视。其实他自己，闻着一阵又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心里也是有些异样。
不过，他还是昂首阔步，走到朱香木面前，抱拳道：“在下丐帮老铁，多谢朱老板相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