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还不死呢？”此刻李雪梅的声音充满了困扰。
是啊！
为什么给自己困扰的家伙都不去死呢？
“还是没用啊......”
“......半个月后这个世界就要因为你而毁灭了，所以请你死去好不好？”李雪梅看着自己，义正言辞道。
名为夏佐，但现在却在大反派身体里的普通少年。
如今在这座空寂无人，恰似梵高泼墨画般画风的无人城市里。
夏佐也有着和眼前少女同样的疑惑。
这疑惑成功让一个终日挂着冰山般表情的少女。
先是微微诧异，接着警惕，然后到了现在，若破开冰面般松动软化。
当然，其中自己这张可怕到令小孩止哭的刀疤脸。
居功至伟。
不过这还不是令他忧愁苦恼的主要原因。
主要的是，他和李雪梅本来就不熟。
就算熟悉有些事情也是无法分享的。
像他的不死性。
他又怎么会蠢到四处宣说？
所以，夏佐目光凝然，看在只能充当恶人了。
十分钟后，这次改为了狙击枪爆头。
附刻的破魔子弹。
夏佐晃了晃，脑袋以之前更快的速度恢复如初。
从高高的屋顶跌落下来下来，狭窄堆满垃圾的小巷子里。
于落地稳住了身形的夏佐。
看着不惜藏在垃圾桶向自己射冷枪的少女，大大的眸子，像晨间流动的露水般。
亦或初春融化后的积雪，一反平时面无表情冷漠，极为反差萌的。
泫然欲泣的凝望他。
一脸的。
为什么你还不死掉啊。
此乃谎言。
夏佐十分清楚李雪梅是一个怎样的冷漠之辈。
为了完成任务。
美人计并不罕见。
但有一点，夏佐换位思考了下，也会身同感受。
那就是当发现他愈合的越来越快后，换谁都会绝望。
可夏佐很怀疑持续这样下去，他会被迫成为抖m。
为了防止自己成为抖m。
和不使时间再继续无意义的浪费下去。
他不得不进行反抗。
就是差距有亿点点大。
或者说已经不是用差距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被碾压。
而且李雪梅灵敏得不像话，纵跃之间活脱脱一条拥有九条性命的猫，但又有着人类的褪毛体态，和精致的五官。
“这座城市是我要守护的地方。”
她淡淡的说道。
“我的所认识的人都在这里。”
“我必须杀了你。”
嗯？你要杀列文关我夏佐什么事啊？
可夏佐没有开玩笑的机会。
面对一边用暴力一边挥霍着暴力，一边竟试图靠嘴遁感化自己的少女。
修长玉腿从天而降，带着炮弹般的呼啸，使脚下大地寸寸龟裂的暴揍。
夏佐能怎么办？
就算不是很痛，累积起来也让夏佐目光失焦看，头昏眼花。
不过好在。
他感受到了！
一如从克希拉容器里面的感受。
大量神秘的知识自内心深处涌现。
若被风不断撕扯的日记。
如果说克希拉的身体是汪洋大海，大到令夏佐望洋兴叹，不知道从何寻找。
那么列文掌握的神秘知识简直就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密密麻麻的书籍如同坠入了知识的汪洋大海。
他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种卑微和虔诚，即便他是一个要毁灭世界的反派，此刻也令他升起发自内心的敬畏。
虽然大部分书页都是他不认识的字。
他无法继承他并不拥有，并不掌握的知识。
比如语言。
但他仍然能拼命去寻找到那些他能认清的。
其中两卷刻有【灰雾缥缈】【绳蛇锁缚】的羊皮卷很快被他发现，他立刻伸出双手将它们紧紧抓住。
这些本来就是列文身体熟练掌握的神秘。
得到夏佐的唤醒，身体立即先大脑一步，做出了相应的仪式。
先是灰雾笼罩。
在这灰雾之中，释放者可以豁免灰雾的所有迷惑，反而会获得来自灰雾的神秘祝福。
于此祝福下，夏佐的各方面素质都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而被笼罩者，将按照释放者灵性层次受到相应百分比的蒙蔽。
接着绳蛇锁缚。
无形的瞬间就从夏佐影子里扭动着缠缚住了克希拉的全身。
夏佐昆虫复眼似的锐利目光，顷刻跟上她快若惊鸿的速度。
再一次被从出其不意瞬身至自己腰下，重重踢飞至高空。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献祭掉一座城市的生命呢？那样......”
还没及时察觉的她追了上来。
近在咫尺的面庞，显得比夏佐小上很多的女孩，满脸认真。
认真得近乎可笑，又有点故意装傻。
“明明你已经很厉害了，难道非要摧毁其他人的幸福，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吗？”
如同破布般被她踢来砍去，伤痕累累堪比之前她在深渊模拟器的惨状。
忽然，寂静碎掉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
一言不发的夏佐突然伸出手。
破空声中，李雪梅终于变了脸色。
可是夏佐死死的抱住了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再度踹飞，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挣脱掉。
异性的味道不断冲到鼻孔里。
她第一次满脸通红，红到了脖颈。
轰然声大作。
这一次落地，他和李雪梅以及大地一同承受了崩裂的创痛。
当夏佐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换做李雪梅嘴角渗出血丝了。
微弱的快感就这么，一丝丝悄无声息的扩大。
可夏佐有些累了。
于是他缓慢的走到李雪梅身边。
再一次如深渊模拟器中的场景。
蹲下去，看着动弹不得的她。
“其实作为反派，杀死你们，尤其是像你这样可爱的少女，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可能是一种难得的可口美味。
他摸了摸自己手感粗糙的异族头发，疲惫的笑了笑。
“如果献祭掉这种城市，所召唤出来的邪神，站在反派的立场上，能获得生命层次的提升。
从此人生改变，迈入崭新的领域，比起东躲西藏，需要逃避全球守夜人追捕的生活，一不小心还会丢了脑袋，强一千倍啊好不好。”
夏佐低下头，看着她望着自己，倔强的望着自己。
隐隐地，有像风吹过湖泊恐惧皱褶一圈一圈荡漾。
他忍不住故意摸头杀道：“要不就这样干算了，你觉得怎么样？”
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说着说着，他好像确实动了这样的念头，好像觉得这样的结果确实也不错。
但，头顶是有诸神存在的。
真那样做了，灵性层面提示的关于克希拉的容器重创重新陷入沉睡的预知岂不就要再现了？
“......你做不了的，在这个空间，时间会不断的轮回，直到你死去。
无论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她身子前倾，向前供着，似为自己心生恐惧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因而不断闪烁光芒的眼睛，平静的瞳膜下杀意如粼粼洌艳的激流般涌动。
但夏佐只是耸拉着脑袋。
空间，什么空间？
夏佐有些微怔，重新对上她的目光。
抱歉，由于关于神秘学的常识太少，又触及到夏佐无法理解的知识盲区。
“好吧，是某种封印物吗？”他收回了手掌，站起身。
这时候阳光挣脱乌云，斑斓光晕似融化的糕点般诡异。
他和名为李雪梅，看上去比自己小得多，却是镇守这个城市的大人物。
如今因为和自己的纠缠，老气横秋的冰冷面庞，在努力不使自己显得虚弱的姿势下，多了一丝寻常少女难见的美丽。
李雪梅没再吭声，她也无法再吭声。
看不见的绳蛇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人的一生总有几次会惨遭失败，李雪梅轻咬着嘴唇，隐隐有鲜血扩散。
对于她而言，这一次的失败，却意味着死亡的审判。
但越到这种时刻，她越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对方。
不是看待仇人的那种冰冷，只是看待某个必须剿灭的反派角色。
其实夏佐以前很不懂，其实夏佐以前最讨厌的就是李雪梅这种圣母了。
是，没错，作为普通人夏佐一直享受着她们的保护。
可夏佐却就是那种会认为牺牲自己，默默守护他人的工作。
实在是傻的可怜呢。
如果是为了这样的工作还会丢掉自己的生命。
像《魔法少女小圆》里面的那些不是主角的小鬼们，玩着名为正义伙伴的游戏。
实际上却是在注定的悲剧之下推动着的。
前方既没有未来也毫无希望。
尤其是踏入神秘圈，看到了头顶的诸神后。
那直死的视觉冲击已无需再言的明确。
“果然是嘛，不愧是守夜人，那么，谢谢你了。”
李雪梅神色再次错愕，不知道面前的列文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正是如此，明明他们也可以前往噤声书屋浏览。
明明他们也都是可以接触那些知识。
明明他们也是能够察觉到头顶上空，天幕中心的绝望。
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装作一切都可以救赎的样子，拼命的燃烧自己。
夏佐一直抗拒加入守夜人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前段时间那来自灵性层面的预言。
也充分显现了，如果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做，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毫无疑问，他不是那种真的可以靠不死一路横冲直撞的龙傲天。
因此。
什么借口什么理由什么悖论夏佐不需要去在乎。
他也绝对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是的，这一点十分的明确。
无论怎样的不甘心，焦虑，恼怒，羞辱，憎恨。
都无法影响他。
他本身就是一个惫懒的人而已。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因为他从未真的相信过，那位看上去像女神一样完美的神祗。
会时常露出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玻璃般的公主。
会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漫天神佛，都是自己敌人这一点。
既然和她绑定了关系，那么他终究要亲自去面对这些。
面对那个来自灵性层面提示预知给自己所住的这座城市的这一切。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
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他所能够做的。
无关正义，无关他人。
夏佐转身，在李雪梅错愕的目光中离开了迷雾。
半响后，束缚解开。
这一次她咬了咬薄唇，再一次倔强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