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陈俊成坏,是反话,吴老二知道陈俊成的好,而且是发自内心。
吃过饭,接着干活,直到天上露出星星,才收工回去。
鱼汤已经熬好,散发着诱人香味。
吴老二还在烙饼。
陈俊成也闻到了面香,走进厨棚,歪头看着吴老二:“老二哥,你不打算过了?”
现在是有白面,不过还要精打细算,方能度过春荒。
如此烙饼,简直是无限奢侈。
但吴老二一点没害怕,反而呛了陈俊生一句:“你不想让李大人喝鱼汤,可人家给咱送来白面。”
陈俊成听了,伸长了脖子。
这些白面却是李哲成派人送来的,大概一千斤。
这里面有马德才孝敬的,也有他花钱买的。
他想用面粉作为恩惠,让陈俊成从此不再提马德才。
我给了你东西,你就该知道怎么做,以李哲成当前认知,也就只能做到这份上。
送面的差役还传李大人的话,今天晚上务必让所有人都吃上面饼,即便吃不饱,每人也都要尝尝。
差役还亲眼看着火头军们把面粉倒进盆里,再倒上水。
既然这样,那也不用给陈俊成禀报了。
“既然这样,那就吃。”陈俊成冲吴老二笑笑,伸手去拿面饼。
吴老二夺了过去:“校尉大人,你要以身作则。”
以前吴老二偷偷给陈俊成做过高粱饼子,但他一口不吃,都留给生病兄弟。
这次不同了,十几个箩筐,箩筐里都是饼子。
“此一时,彼一时也。”陈俊成呵呵笑着,又伸手去拿。
吴老二没再阻拦,陈俊成手也刚触碰到饼子,外面传来马蹄声,接着传来张俭的喊声:“陈校尉何在?”
张俭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陈俊成想逗逗张俭,赶紧冲吴老二使使眼色,赶紧把饼子藏起来。
他抬脚刚要出去,没想到张俭速度极快,已掀开门帘走窝棚,差点和陈俊成撞个满怀。
陈俊成又赶紧推着他往外走:“后厨重地,谢绝参观。”
张俭没明白陈俊成意思,但也没往外走。
饿了那么久,让他像一只馋猫,闻到鱼汤香味,还有面饼的香气。
这种香气足以把他的魂给勾住。
“好啊,俊成,你们竟然能吃上饼子!”张俭走到箩筐前,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陈俊成嘿嘿笑了两声:“这可不是我们自己的。”
“难道——”张俭使劲吞下一口,才说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是李大人送来的。”陈俊成小声说。
“哪个李大人?”张俭又是一大口。
“还有那个李大人,咱们府尹李大人啊。”陈俊成笑嘻嘻地说。
“什么?”张俭愣了一下,噎住了。
他伸着脖子,摸着胸口,吴老二见状,赶忙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张俭龇牙咧嘴半天,才吞下去,又愣愣地看着陈俊成。
李哲成从张俭前军处走后,张俭越想越不对劲。
再想想近来听到的传闻,陈俊成派人去马家买粮,马德才搬出李哲成,让林狗儿铩羽而归。
可马德才又被多哈猛揍一顿,还活活被气死。
马德才和李哲成肯定有某种关系,多哈能抓马德才现形,也肯定有陈俊成影子。
而李哲成不敢招惹多哈,但他敢找陈俊成。
他越想越不对,晚上收工后,给副尉交代一下,就急匆匆赶过来,提醒陈俊成要提防李哲成。
没想到,李哲成竟然派人给中军送了一千斤面粉。
张俭脑子死活转不过弯来,以至于手里拿着饼子,竟然忘了吃。
“你怎么了?”陈俊成看一眼张俭。
张俭回过神来,冲陈俊成龇牙笑笑:“俊成,能否再赏一碗鱼汤?”
陈俊成点点头。
吴老二赶紧盛上。
张俭又神秘笑笑:“咱出去吃。”
“好。”陈俊成掰了一小半饼子,又端了一碗鱼汤,和张俭一起,走出一段距离,坐在旷野之中草地上。
小草已经没马蹄,而夜风仍透着凉。
陈俊成咬一口饼子,慢慢嚼着。
他不敢狼吞虎咽,就那半块饼子,两口就能吃完,但吃过之后,会更感到饿。
他必须慢慢咀嚼,能消除一部分饥饿。
张俭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打开来,先喝一口,又递给陈俊成。
陈俊成低头闻了闻,竟然是酒!
自从进入春荒,酒就成了稀罕物件。陈俊成问:“哪来的?”
“别问出处,喝就行了,保证干净。”张俭大喇喇说道。
“可你吃的饼子,却带有几分龌龊。”陈俊成小声说道。
一句话提醒了张俭,瞬间明白李哲成为何要送陈俊成千斤面粉了。
这里面肯定有马德才孝敬给他的,如今担心陈俊成给他背后捅刀子,索性就把面送给陈俊成。
这样一来,就是陈俊成告发他,他也有理由搪塞过去,甚至还会堂而皇之地说,这些面粉以作飨军之用。
甚至,他还会说,为了开荒军民,才向马德才伸手要的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