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家庄住了两天,回到城内,陈俊成立即找到张俭。
两天没见,张俭竟然有了想念,当即拉着陈俊成去酒馆喝酒。
两人来到二楼雅间,店小二跟着上来,问:“两位军爷,吃点什么?”
张俭问道:“店里有什么?”
店小二回答:“只有兔肉。”
“那你还问,尽管上来。”张俭说道。
其实张俭兜里没多少钱,但和陈俊成在一起,他也豁得出。
店小二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坐定后,陈俊成说了自己想法。
林家庄周围有千顷荒地,用来耕种,赶上收成好,能收三万石粮食。
张俭怦然心动,如今一石粮食能卖十五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张俭又满脸苦笑:“若是马维那厮还活着,咱们能以银子孝敬,或许还能做成这件事。”
陈俊成听出张俭意思,兰云好像并不太喜欢银子,装得像圣人一般,而李哲成却又胆小怕事,肯定不会替他俩说话。
再者说,如开荒屯粮,被兰云知晓,再给定一个私自开荒罪名,不仅把所有粮食都收缴上来,说不定还要把人关进大狱。
那些荒芜之地,不仅有无主之地,也有官田,还有官府划定的牧场。官田地租太贵,私田赋税又高,牧场也要缴纳高昂地租,所以很多百姓宁可让土地荒芜,也不愿意耕种。
店小二端一盘兔肉上来,又打两壶酒,两人边喝边聊,陈俊成也慢慢想出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突破口就在兰云身上。
他已看出,兰云有野心有抱负,很想干出一番伟业。
如此,寻找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能说服他鼓励百姓复耕开荒。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这一坐,就到了傍晚,开始夜禁时分。
自从兰云上任后,就实行夜禁,天黑后,不准行人再上街,全部居于家中,而街上时刻有兵士来回巡逻。
陈俊成抢先结过账,和张俭走出酒馆。
分别时,张俭还拍拍陈俊成肩膀:“兄弟,打明日起,咱们就开始巡逻喽。”
“那就巡呗,当兵吃粮,理所应当。”陈俊生满不在乎地说道。
“还是你想得开,就那点粮饷,家里人连饭都吃不饱。”张俭醉醺醺地转身要回家。
张俭说的那啥,就是帮别人疏通关系,买点紧缺食盐、布匹、粮食,等等,从中捞点好处。
张俭不想这样,可家中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陈俊成刚想从腰间掏出五贯宝钞,递于张俭,忽然一匹快马从东门直冲进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从两人身边闪过,直奔府衙而去。
“娘的,莫不是打了败仗?”张俭骂了一句。
“别说了,老哥,赶紧回家歇息。”陈俊生将宝钞递给张俭,推着他离开酒馆,随后各自回家。
刚回到林家,就听到府衙方向传来呜呜号角声,这是兵士们集合的号令。
林方听闻此声,赶紧来到院子,询问陈俊成。
陈俊成解释几句,赶紧洗一把脸,迅疾换上兵服,拿起腰刀,就往外走。
二楼绣房窗子打开了,背着灯光,陈俊成没看清林婉儿脸庞,但也感觉到了她的着急。
“放心,我肯定没事。”陈俊成在心里说了一句,匆匆跑出院子。
等陈俊成走后,林山上好大门,回转身,看到林方仍一脸冷峻和担心。
如此紧急让兵士们集合,肯定发生了大事,不仅让林方,也让林山暗自寻思,莫非义军又打过来了?
有可能。
可这样打来打去已经十余年,老百姓已不堪其苦。
林方不禁叹息道:“不管是谁坐江山,赶紧让烽火早日熄灭吧。”
不多时,陈俊成跑到府衙前。
门前已聚拢不少兵士,都在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陈俊成站了一会,张俭随即赶到,拉着陈俊成疾步进入府衙。
号角声又响起。
本来兵士们明天才全部归营,现在大部都在家中,所以现在算是紧急集合,兵士们从四面八方的家中聚拢过来。
四处城门也已打开,骑兵们正着急地赶往附近各村,号令郊区兵士们,速速回城。
府衙之内,兰云正在发急。
南方围困安丰的官兵缺粮,察罕帖木儿向朝廷禀报后,从山西调运粮食,分批运往到前线。
其中一路运粮队经过归德府附近。
押运粮草官兵刚渡过黄河,就遭到伏击,死伤惨重,五千石粮食也被掠去。
今日刚刚收到军情文书,归德府附近并没有义军活动。
归德府附近也没有山,也就没有草寇占山为王。
可又有谁如此大胆,竟然抢劫军粮?
如今天近黄昏,是否派兵前去围剿?
紧要关头,一向刚愎自用的兰云竟然没有了主意。
李哲成小声说:“大人,我想还是出去搜寻一番为好。”
“如果那伙强人突入城来,该怎么办?”兰云面带焦虑。
多哈拱手说:“小的愿带一千兵卒,前去搜索!”
兰云摆摆手:“你留下守城为好,张俭,令你带中军赶往黄河渡口。”
张俭不想去,黑灯瞎火的,再遭到伏击,可如何是好?
他迟疑了一下,兰云瞪大了眼睛。
“遵命!”张俭不敢说话,带着陈俊成走出府衙。
军粮就是在黄河渡口被抢。现在再去渡口,就是浪费时间,但陈俊成没说话。
不仅没说话,心里反倒升腾着欣喜,只要和元廷对着干的,那就是友军。
他很想找到他们。
陈俊成集合手下兄弟,跨上战马,率先跑出跑出城门。
张俭指挥其余兄弟,紧随其后。
此去渡口约三十里地,急行一个时辰,方才赶到。
陈俊成命人点亮火把,四处搜寻。
哪还能见到劫粮者身影?
只寻得受伤兵士,正在苦苦等待救援。
张俭随后赶到,和陈俊成共同询问情况。
受伤兵士告知,劫匪不过二十几人,但他们都骑着快马,瞬间赶到,兄弟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杀散。
只有区区二十几人?张俭瞪大眼睛。
“你们护卫校尉呢?”陈俊成问。
“被一箭射死了。”兵士回答。
陈俊成也觉得不可思议。
押运粮草兵士足有两百人,却被二十几个劫匪冲的稀里哗啦,死伤惨重,就连押运将官也死掉,足见这伙子人非同小可。
“他们去了哪个方向?”陈俊成又问。
“好像是东面。”兵士回答。
陈俊成扭脸看看张俭:“要不要追赶?”
五千石粮食,两百辆大车,就二十多人,肯定跑不远。
可这二十多人估计个个武艺超群,即便追上,也将是一场恶战。
不追又不行,若要兰云知道,还不直接要了自己脑袋?
随后赶来的林狗儿和牛旦也觉得该追下去,哪怕是装装样子。
张俭跺跺脚,咬咬牙:“追!”
陈俊成上马挎刀,带领手下兄弟又冲到了前面。
点着火把,照亮路面,寻着车辙,一路往东,直追到天光大亮。
继续往前,走过三岔路口,已是官道,而车辙仍然一直向前。
张俭知道这里地形,他们正在向东南方向前行,再往前行十里,就是虞县县城。
此时站在县城城头,就能看到车队,那伙子贼人还敢往下走吗?
遇到如此重大突发情况,又变得如此蹊跷,张俭也没有了主意,扭头看着陈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