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风凛冽的停车场，四处皆是嘈杂，余修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出这句在心底压了五年的话。
余修站得笔直，定定盯着戚甜。
眼神执拗，烫得戚甜心发慌。
“戚甜，你后悔过吗？”
当然是后悔的，戚甜每每梦见当年都会在心里跟他道一次歉。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一定会用更加温和的方式跟他告别。
保护好他的赤诚，不让他受到丁点儿伤害。
“余修。”戚甜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捏着拳头，用最温柔的声音、最甜美的笑容直视他的双眼。
五年前没有好好告别，现在补上也还来得及。
或许老天让他们再次相遇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确实后悔过，这几年每次想到跟你告别的那天晚上我都无比后悔。”
戚甜深深望着那双狗狗眼，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纯粹又热烈的少年。
“我当时的话有些过激了。你很好。你有担当，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断努力；也很有上进心，努力学习认真生活。
我很抱歉，当时说话不过脑子伤害到你。”
“戚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想知道她现在后不后悔当年跟那个渣男走。
“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戚甜笑着摇头。
余修眼神坚定，今天是一定要得到答复的。
……
大概年少时付出的感情太过纯粹又毫不保留，以至于总是让人记忆深刻，所以余修才会一直执着于得到这个答案。
“后悔过。”戚甜抿唇。
如果她的后悔能让他放下过去，毫无负担地往前走，那这个答案便是肯定的。
余修垂在身侧的拳头被他捏得青筋暴起，得到想要的答案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戚甜挽了下被吹乱的头发，像以前他们一起出门各自上学上班时的样子，举起手，眉眼弯弯，嘴角一对可爱的梨涡：“余修，我走了。”
没有“晚上见”，多了句：“祝你幸福。”
转身的瞬间，眼泪从戚甜眼中滚落，眼前一片朦胧，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次，他们是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她没听见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是余修的拳头砸在墙壁上的声音。
余修不顾手会不会伤到，也感觉不到疼痛，狠狠在墙上锤了一阵。
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强烈，只能这么发泄。
最后无力地抵在墙上，咬牙低骂：“戚甜，你特么就是个傻逼！”
她后悔了。
明明当初她走得那么坚定。
虽然这五年里他有无数次恨她恨得牙痒痒，也无数次幻想总有一天要让戚甜后悔，更希望她过得不要太好。
她过得不好，他就高兴了，对方果然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但是真正目睹过她带孩子上班、晕倒在工作岗位、甚至丈夫出轨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之后，他却难受得想把她男人狠狠揍一顿！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让她那么辛苦。
余修勾起嘴角，伸手揩掉脸上的冰凉。
刚才下手还是轻了，那个渣男怎么能让她后悔呢！
一场好好的摄影展谁也没看痛快。
朱易安平白挨了顿揍，被老婆心疼地拉着回去上药。
戚甜原本好得差不多的发烧，这么一刺激，又严重了，被程橙押去医院看病。
许绍跟蔡久斯左等右等没等到余修，打电话也不接，俩人干脆出来找。
人是在他车里找到了，魂却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
余修半靠在后座，右手胳膊横在脸上，怎么喊也不答应。
许绍以为他睡着了，凑过来一看，吓一跳：“卧槽！修哥，你这是跟人打架还是自虐？”
右手血呼啦一片，还高高肿起。
蔡久斯当机立断，“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余修去医院啊。”
送到最近的医院冲洗伤口、拍片、打石膏，自始至终余修都是一声不吭。
医生操着一口极具特色的西奥普通话谴责：“年纪轻轻火气不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拿身体开玩笑，这让在乎你的人见了不得心疼死？”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愠怒时也温软的声音：“余修，你到底会不会替别人着想的？”
“你打架的时候不知道会有人担心啊？拳脚无眼，万一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怎么办？你才从医院出来几天啊又想进去吗？八壹中文網
听见别人说你跟人打架吓得我腿都软了，看见地上躺的那个人，我以为，我以为……”
余修笑得身体抖动，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得医生莫名其妙，看得许绍想哭，蔡久斯转过头去不忍心看。
今天的余修看上去颓然又悲伤。
“没人在意了。”
唯一一个会担心他受伤、会因为他受伤生气，却一边生气一边给他买药的人也离他而去了。
许绍是怎么把蔡久斯送回家，他们又是怎么回的家，余修全然没有意识。
许绍还以为余修今天肯定是又要大醉一场的了，他都做好舍命陪君子的准备，结果对方却跟游魂似的回了房间。
不管你前一天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伤病痛疼，只要你还活着，日子就总还要继续过下去。
许绍被余修丢了个抱枕到身上的时候，他几乎是跳起来的。
“怎么睡沙发上了？”
“先别管我睡沙发的事了，修哥，你没事儿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声音里依旧是那股懒散又漫不经心，“倒是你，天天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去找份工作吧，不然优米迟早得踹了你。”
要是往常许绍被这么挤兑肯定老早就跳脚了，但是鉴于昨天余修的反常，他有些心有余悸地打量对方。
余修今天穿了件皮夹克、牛仔裤配短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打理得帅气有型。
如果不是他手上依旧打着石膏，许绍都要怀疑昨天那个颓然的余修是他梦里杜撰出来的。
这才放心跟他贫：“我跟优米的感情那是坚如磐石，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
余修见不得他这撒狗粮时的丧心病狂，懒懒回了句：“时间、距离、金钱、地位、共同话题、价值观，以上随意一条都足以拆散你们。”
“呸呸呸！修哥，能不能盼兄弟点好啊？”许绍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
余修掀起嘴角，残忍摇头：“不能！”
他不开心，所以见不得别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