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徐徐落下的气囊，以及外面冒着烟的车头，僵硬地转头去看驾驶座的戚甜。
“甜甜姐，你还好吧？”
戚甜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然后是救护车的鸣笛声、各种嘈杂声、妈妈的哭声、爸爸的哽咽……
“甜甜姐，甜甜姐？”大壮被戚甜的状态吓到，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戚甜却依旧双眼空洞，浑身发抖。
后座儿童座椅上原本已经睡着了的戚乐晗也被突然而来的惯性给弄醒，茫然地喊着妈妈。
窗外一个穿绿色荧光马甲的人影过来敲车窗，见戚甜没有反应，大壮连忙推门下去。
交警朝他敬了个礼，“同志，你们还好吗？”
“我没事，但我领导好像受了惊吓。”
交警俯身朝车里看了眼，“戚甜？”
“警官，您认识我领导？”大壮有些意外，原来甜甜姐在交警队还认识人呢？
交警没空理大壮，快步绕到驾驶座的一侧，打开车门，看着眼神空洞浑身发抖的女孩，心中叹息。
“戚甜，戚甜！”
“哥？”戚甜被那抹荧光绿晃得愣了一瞬，抬头却看见另一个面孔，“龙队。”
龙队弯下身来，亲热地拍着她的脑袋，语气柔和，“吓着了？”
“妈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道稚嫩的声音吸引。
戚甜慌张地转过去看后座，看着安然坐在儿童座椅上的戚乐晗，她后怕地瘫在座椅上，浑身发软。
幸好孩子没事。
“这孩子？”龙队惊讶地看向戚甜。
戚甜缓缓点头，算是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龙队打开后方车门，带着最亲和的笑容对还处在懵然状态的戚乐晗道：“你是瑶瑶小朋友吧？”
“对呀，但是我好像不认识你。”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龙队心里五味杂陈，用跟拍戚甜一样的手法拍着小姑娘的脑袋，“在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伯伯就认识你啦。”
“伯伯好！”戚乐晗一向嘴甜，喊起人来带着小奶音，能甜到人心里去。
龙队别过头轻吐一口气，心口发酸，转过头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笑，“瑶瑶你好，伯伯抱你出来好不好？”
戚乐晗看了眼街道，问：“妈妈，我们不回去吗？”
“妈妈不小心把车撞了，暂时回不去。”
“哦。”戚乐晗这才解开安全带往外爬。
龙队一把抱起小姑娘，问还没恢复过来的戚甜，“还行吗？”
戚甜强撑着下了车，声音发飘地让大壮帮她把车里的重要物品收拾出来，这车又要送修了。
龙队细心地把戚乐晗的羽绒服帽子扣上，对戚甜道：“先去我车上避避风吧，这天够冷的。”
“要我帮忙叫拖车吗？”
戚甜摇头，给邓志诚拨了电话，“邓哥，我车在华安路这边撞了，你能来拖一下吗？”
龙队把一大一小安顿到自己车上，又跑到街边的奶茶店买来两杯热饮。
戚甜双手抱着热饮抵在额头上，缓缓俯下身体，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单纯的碰撞不至于让戚甜这么惊恐，大概是因为事故想起过往。
龙队鼻头也泛酸，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拿到驾照的那一天哥哥就跟我强调过安全驾驶，我竟然……”戚甜语带哽咽，“幸好瑶瑶没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看着捧着奶茶喝得开心的小姑娘，龙队终于忍不住深深叹息：“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吗？戚叔从来都不让我们去慰问，二老身体也还好吧？”
戚甜擦干眼泪，“感谢大家的挂念，我爸妈还是老样子，他们拒绝慰问是不想麻烦大家。”
“这孩子你一个人带？”
戚甜也看喝了奶茶自我陶醉的戚乐晗，“对，妈妈要照顾爸爸，不好让她一个人操劳。”
“那你也挺辛苦。”龙队在心里叹息，那时候她才多大？他记得好像大学还没有毕业吧？听她哥哥说是个恋爱都没谈的小姑娘呢。
“你们没有告诉她？”八壹中文網
戚甜摇头，“她还小也不懂，等成年再说吧。”
余修接通不知道对方打过来的第几通电话，语气带上点不耐烦：“许绍你有完没完了？”
“哥，哥，哥，你回来了吗？我都快冻死了，南方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
“已经在路上了，这才回去几天怎么又跑过来了？”
许绍被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打着颤，“跟我爸吵了一架就投奔你来了呗。”
余修嗤笑，“你跟优米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了呗？”
“卧槽，你怎么知道？”许绍激动地喊：“跟你讲，老子这次绝对不会屈服。我都遂了他们的愿学了管理，但终身大事是绝对不可能任由他们摆布的！”
“嘶，修哥，你那跑车怎么这么慢？”
余修看着前方的车龙懒懒道：“你且慢慢等着吧，前面车祸了。”
“嗷！老天爷都要跟我作对！真的冻死老子了！”电话那头的许绍被冻得嗷嗷叫。
和许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经过车祸路段的时候看了眼，车头都撞变形了，这人还好吗？
邓志诚来得算快，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看着被撞变形的车头倒抽一口气。
关心地看向戚甜，“你人没事吧？”
戚甜摇头，“没事。”
“人没事就好，你这车我看也没有再修的必要了，干脆另外弄辆二手车。”
戚甜点头，邓哥办事一向靠谱，“那你拖走看着处理吧。”
“行！如果有合适的二手车再联系你啊。”
晚上，戚甜又做了个梦。
梦里，妈妈哭得语无伦次：“甜甜，哥哥他，你快过来，快过来！”
她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闪烁不停的红蓝灯光、哇呜乱叫的救护车、跌坐在地的爸爸妈妈……
以及，躺在血泊里身穿荧光绿马甲的哥哥。
她浑身冰凉，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用气音喊：“哥哥？”
这是那个从小省着零花钱给她买零食吃的哥哥、那个教她功课、替她出头、出差学习都不忘给她带礼物的哥哥。
所有围观群众皆感叹：“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很多穿荧光绿马甲，哥哥的同事过来安慰她们，对她们说“节哀”。
她哆嗦着问原因。
不知道是谁告诉她，哥哥是在执勤的时候被超速车辆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