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妹讪讪一笑,这事说起来是大房二房理亏,“三弟妹,也不是家里不想给,没得多,匀不了啊,再者,我这叫什么当家啊!”
刚要倒点苦水,芒刺在背的目光让她心神一凛,没敢再往下说去。说不清啊。“怎么,您刚才不还说长嫂如母吗?当家主母,不管亲侄儿的衣食,还能有什么苦衷?”
刘欣田笑了,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又眼观鼻鼻观心的袁春花,就知道这两位嫂子私下有什么龌龊,没准把老四寄给家里的钱挪用了,那可真叫洗不清呐。“照我说,公公,不如分家吧!我受够了劳什子的气,趁着还有把力气,只想把自家田地种上粮食,饿不着孩子就行。”
刘欣田收了拳头,拍拍大腿就站起来了。“凭什么你说分家就分家,大房二房还没同意呢!”
梁金妹又炸了毛,跳起脚就要反对,差点崴脚摔了,幸好这肥胖的身躯被老大逢喜及时扶住,飞快远离了瘟神刘欣田。“你还不够身份,我问公公呢!”
刘欣田不想和她再扯废话,仰起脖子趾高气昂,“难道你想越过公爹去?还是替公爹答话?“说罢,眼睛扫了她上下,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刘欣田,你!”
梁金妹眼睛冒火,只差一把火就能被点燃了。刘欣田真是不识好歹,这分家有什么好!被三儿媳直接点名的蒋于水坐在凳子上敲了敲旱烟杆,咳嗽了两声,气定神闲道:“逢华媳妇,胡搅蛮缠够了吧,你要做什么?”
“爹,看在相公的份上,我喊你一声爹。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喊不出小胜他爷。小云的伤是小祖打的,您知道吧?”
刘欣田带着些许对长辈对尊重,准备先礼后兵。不过这老爷子养气工夫真不错。“啊?这事不是翻篇了吗?”
蒋于水故作姿态,想撇开这事往别处扯,他老蒋头在村子行走,还是要面子的。以前可是人人羡慕的秀才他爹啊。分家这是什么个事啊!面子里子都丢了,难做人!“得,您也默认了不是?为了保护孩子,我想央求您老给分家。只求让我们三房离开这里,每年的孝敬一定不落,和大房二房一个数,我用蒋逢华的名声发誓,如有违背,让他头发掉光!”
刘欣田拿住话乔,故意拿秀才的名声和头发发誓,她是气秀才之前迂腐不作为。话音刚落,又惹得群众发笑,还真是难以想象秀才头发掉光的样子,那不是和尚么?光头还怎么去考功名啊!蒋逢华摸了摸脑袋,乌黑的头发还挂着呢,心里郁闷死了。给不了孝敬,怎么就让我秃头呢,怎么不是你掉头发?面对着俩孩子好奇的目光,他也顾不得解释了。“胡闹!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分家了!你走出去瞧瞧,有几家是高堂在的时候分了家的?”
蒋于水的烟杆差点砸破了桌面。“爹,这附近没有,不代表整个郡县没有。我实在是忍不了孩子被无故欺负了,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就是根草了?”
刘欣田气不过,跟蒋老头杠上了,没想到这老头还挺能说的。“刘氏,你以前打骂孩子的次数可不算少,如今便想一下子改头换面做贤妻良母?老头我之前还没嫌你丢人让逢华休了你呢!”
蒋于水是无所谓了,家丑就家丑吧,反正不能分家。“爹,我教训孩子跟别人欺负孩子,可是两回事!我现在就问一句,能不能分家?”
刘欣田真是被原主气死了,怎么就做了个虐待孩子的恶婆娘。“不能,我把话就撂在这,除非我死,否则别想分家!“蒋于水打开了窗户瞪着三儿媳抛下了狠话。他觉得这刘氏又是打又是骂,本事强了把控不住,不如从三儿那里找突破口,他一向孝顺听话。于是眯起了眼睛,狠狠斥责:”三儿你是个好的,想分家的是你,非要让媳妇顶上前,又打又闹,让我心寒啊!你这十几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蒋逢华凄凉一笑,“圣贤书可没教我,孩子被人打骂到底是反抗还是不反抗;也没有教我,当长辈偏心其他子女时,是当作没看见还是当作不知道。”
“我除了少时需要家里接济衣食,成家后甚少向家里求援。不过,也缺了对二老对孝敬。欣田说的对,孝敬不能少,今年年底补齐前几年的。此后与大哥二哥齐平,定然不会亏待二老。”
蒋逢华朝父亲鞠躬后,便公事公办了,全然不顾指责。“相公说得真好!”
刘欣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拍手称快。秀才也开窍了,稀奇。“无知蠢妇,不忠不孝不义!难道你想让逢华背上不孝之名,不能再考功名吗?”
蒋于水见夫妻二人铁了心要分家,这可愁坏了,只得拿“不孝”的名头压他。“老爷子,莫激动,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这家是一定要分的,我也不想伤了您的心,可继续在这住下去,我怕不光伤了孩子的身心,还要把逢华的心给伤透了。”
刘欣田揪着分家不依不饶,但话语软下来了。“族长、村长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几个长辈由远及近,来到了院子门口。蒋于水慌了,立马把大门打开,孤身走出院子迎接,露出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惶恐神情。“于水啊,刚才年小子来说,是你想把三房分出去?糊涂啊!”
须发皆白的长者摸了摸胡子,对着蒋老头长吁短叹,怒其不争。“六叔公,我没有!我怎么会想着把儿子给分出去呢!是她——”蒋于水实话实说,矛头直指刘欣田,但这做派有人受不了。“六叔祖,是我,我要分家,跟爹无关!”
刘欣田打断了他的话,挺身而出。“这是——秀才媳妇?你怎么想分家呢?我们拓林村可不兴分家这套。”
六叔公年纪大了,勉强认出了这胖媳妇是秀才的娘子,板起脸来说教。“六叔祖,村长,族长,你们瞧瞧,小云的脸上,都是大房二房闹的。”
说罢,拉着小云给几位长辈见见脸上的伤痕。“蒋于水,这事是不是真的?”
族长按了按太阳穴,要是自家孩子被人打,不管是谁,他都要争上一争,能以牙还牙是最好不过了。谁知这爷爷辈的还是个搅稀泥的,偏心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