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顾卿的鼻子轻轻动了动，命定之女回来了。
他看着面前第n次试图平复自己体内灵气暴动的慕晟栩，慢吞吞的给慕晟栩周身加了一层壁障，让她无法察觉到外面的动机。
他莫名有些不太高兴，不想，让慕晟栩发现这件事。
不然过一会，她又看不到他了。
“阿卿？”
慕晟栩眸光微动，眼中满是疑惑。
“嗯？”
“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身体在恶化？”
顾卿沉默了，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实情说出来。
他不想骗她，可是他又害怕慕晟栩的反应。
慕晟栩盯着他看了很久。
“阿卿，”她突然开口，“一直以来，我身边的人都有很多事在隐瞒我。”
姜韵师妹的系统，然然的实力以及她针对姜韵师妹的行为，谷师妹偶然会蹦出来的那些奇怪的词。
她不说，不是她不知道。
她知道很多事，系统的目的是她的气运；
然然来到她身边是因为她知道系统，她想救她；
系统后来离开了是因为然然阻止成功了，所以后来然然又离开了她；
谷师妹来自异世界，她在一次喝醉酒的时候告诉她那个叫21世纪的地方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慕晟栩的瞳仁漆黑深邃，她那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她就那么看着顾卿，无声安静的望着他。
顾卿的心微微一颤，只感觉从那里蔓延出一阵阵的疼。
此时他也顾不上自己内心的忐忑了，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其实……”
……
另一边，慕然浓黑的睫羽微微颤动，接着，她睁开了眼。
那双本来清澈明亮的琉璃色瞳眸此时显得晦暗不明。
啧，本来只是单纯想用神识偷偷看看师姐跟官配是怎么相处的，顺便磕一波，结果……
想到慕晟栩那双漆黑安静的眼眸，慕然只感觉像是有人用力攥住了她的心脏，很疼很疼。
师姐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不说。
其实她应该猜到的，慕晟栩作为正儿八经的大女主，智商在线，只要稍稍注意，凭她的推断，是可以猜到很多的。
在初见她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她可以听见姜韵系统的声音，但那时她自己根本没把姜韵当回事，所以也不在意。
但其实光凭她可以听到声音就应该明白，这跟衍生文已经不同了，现在的慕晟栩，是在某种意义上的觉醒。
不论是谷子歌的穿越，还是秘境里慕晟栩的差点丧命，都是意料之外的意外，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忌惮书中剧情的。
慕然缓缓起身，坐在床边，有些无精打采的盯着门，怎么办，她也好想把所有的事告诉师姐。
比如自己从哪来，比如自己的实力，再比如……她也要死了。
……
慕晟栩静静的听着顾卿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眼眸漆黑如墨，她半垂着眼帘，顾卿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说着他知道的一切。
当顾卿说慕然也活不久了时，慕晟栩纤长卷翘的睫羽猛然一颤。
她想到重逢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碎光，像晶莹剔透的水晶，特别好看。
她依旧跟她撒娇，跟她说自己最近过得有多好，跟她说刚刚怎么捉弄了那些臭老头，却对她自己都要死了的事只字不提。
慕然就在他们斜对面的房间里，用神识静静听着顾卿将自己的底都透光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紧张。
师姐……会是什么反应？
慕晟栩是什么反应？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眼中布满冷意，比那九寒天还冷。
顾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讲完自己也活不久了，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慕晟栩，不敢出声。
慕晟栩几乎是要被气笑了，两个人，连这种事儿也瞒着她。
她没再说话，转头离开了房间。
顾卿没有追，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此时，不论是慕然还是他，都是等待最后审判的犯人。
慕晟栩去了慕然的房间。
慕然坐在床边，垂着头，不停的扣着手指，白嫩的指尖微微泛红，显得可怜兮兮。
“……”
慕晟栩就这么看着慕然，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慕然先抬了头。
“师姐……”
她刚对上慕晟栩那双眼睛，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慕晟栩眼睛里满是冷漠，她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她总是很温和的盯着慕然看。
“你把我当什么了。”
声音很冷，仿佛能掉冰渣子。
她也从来不会这么跟她说话，她总是柔着声音，生怕说话大了会吓到小姑娘。
“师姐……”
慕然感觉鼻子一酸，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孽？
你总说为了师姐好，但是你什么都瞒着她，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欢被欺骗，但你还是什么都不跟她说。
或许她一直在等着你的解释，等着有一天你将所有的事告诉她，但你还是瞒着，你都要死啦，你还是瞒着。
慕然的内心有一个小人讽刺道，小人手里仿佛拿着一根针，一下一下的刺着她的心，是密密麻麻的疼。
“不是的，我没有想瞒着师姐……”
慕然努力的憋着，但再怎么努力，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哭腔。
慕晟栩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她，在小姑娘面前，她总是很温和友好，她总是能把所有事处理的很好，她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隐藏下来，然后，照顾着这个小太阳。
可是，实际上，她会因为小姑娘有很多人陪着而感到吃醋，会因为小姑娘有了对象而感到不开心，会因为小姑娘什么事儿都瞒着她而感到难过愤怒。
慕然感到一阵晕眩，她用力的掐了掐指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如果大家，包括我都知道我自己要死啦，都会很不开心，所以，我不能知道，我每天都要很开心吖~”
慕然的声音中还是止不住带着哭腔，她一抽一抽的，接着说：
“大家都说我是小太阳吖，所以，我要很开心，才能让大家也很开心很开心。
师姐刚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我要死了吖，看，那个时候的师姐不是很开心吗，可是，现在师姐知道啦，师姐很生气，很不开心。”
慕然的眼泪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慕晟栩的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做任何事。
慕然下了床，她走到慕晟栩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揪住了慕晟栩衣服的衣角。
“师姐，然然知道错啦。”
慕晟栩将目光落在那只正揪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白嫩的指尖有一道道掐痕，是小姑娘不想让自己哭而掐的。
“然然，以后，什么也不，瞒着师姐啦。”
慕然说话一抽一抽的，她最终还是没能绷住，小声呜咽着。
慕晟栩指尖摩挲了两下，最后还是抬手轻轻擦掉小姑娘的眼泪。
泪珠落在她的指尖上，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她猛然缩了回去。
“……别哭了。”
慕晟栩盯着慕然看了好久，然后开口道，她声音中带着别扭，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啊，她还是心疼啊。
慕然的哭声微微一顿，接着她哭的更狠了。
她上前一步，环住慕晟栩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肆意大声的哭。
慕晟栩抿了抿唇，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慕然的背，而另一只手则是放到慕然头上轻轻揉了揉。
“乖，摸摸头，然然别哭了，师姐原谅你了。”
斜对角的房间门口，顾卿看着那边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不太高兴的扁了扁嘴，跟他想的，稍稍有点不太一样。
“噗嗤。”
顾卿看过去，是苏锦梵。
“真瞧不起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人。”
“……我没有。”
“等然宝情绪稳定下来后，你不会以为，她真的是一个乖软的小兔子吧。”
顾卿有些面无表情。
“她不会。”
“？”
不知道是不是顾卿睡了太久，他的动作总是慢慢的，比如现在，他就慢吞吞的冲苏锦梵翻了个白眼。
“这件事到最后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小栩生气，第二种，小栩怜爱。”
而即使是第一种，等到后劲上来了，慕晟栩感到更多的也只会是悲伤，然后，对慕然怜爱，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再说了，他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是被慕然所允许的。
作为蛟龙这种正儿八经牛逼的妖兽，他当然能感觉到慕然有在偷偷听着他对慕晟栩交代事情。
既然没有任何的波动，就说明慕然她自身本来就想借着他的口将这件事说出来，不过背水一战罢了。
哦，显然，她这一战成功了。
“她们关系那么好，你不吃醋么？”
“呵，我都亲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过是师姐妹之间的搂搂抱抱罢了。”
苏锦梵直接格局打开。
顾卿：……
他直接面无表情的回屋，将门关上了。
好半天后，慕然的情绪才平静稳定下来。
她有点不情不愿的从慕晟栩怀里起来，眼睛通红，鼻子也被哭的微红，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然然，你应该把师姐当成真正的家人，知道吗？”
慕晟栩轻轻抹去慕然还残留的泪光。
“……”
慕然垂下眼帘，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慕晟栩微微眯起眼，察觉出不对劲。
“不会你的哥哥也不知道这事吧。”
慕然眼神飘忽，不敢看慕晟栩。
慕晟栩想起前不久慕翎还一脸奇怪的跟她讲了小姑娘最近身体上的异样。
“……”
“不好意思，我现在知道了。”
屋里的俩人都猛然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感觉，慕翎站在窗外，手里拎着一只烤鸡，此时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哦豁。
慕然歪了歪头，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先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
“所以，苏锦梵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嘘……”
慕翎气的牙痒痒，一拍桌子忍不住大声道，但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他轻轻嘘声，示意安静。
慕翎瞄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昏睡中的慕然，又安静了下来。
慕然的身体现在很不稳定，几人都怕会出什么事，干脆选择在她的房间里开个小会。
“因为我怕一旦你知道了，她就知道了。”
很显然，苏锦梵是担心慕翎会遮掩不住这种情绪，谁都不想打扰小姑娘现在的悠哉快乐，结果她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知道了。
“所以这么久了，你想到的办法是？”
“慕家老祖留下来的法阵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能够救慕家。”
很显然，千分之一远比毫无可能更让人接受。
“有什么事我们需要做的吗？”
苏锦梵眼中也满是凝重：“这是万年以来第一次开启远古法阵，并没有书记载具体内容。”
也就是说开阵作阵时，没有人知道具体需要做什么。
而那些记载了的古书在仙魔大战时都被毁的差不多了。
苏锦梵又看了一眼慕然：“不出所料的话，然宝接下来会愈发的嗜睡。”
慕晟栩将目光放在慕然身上。
小姑娘此时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下方打下小小的阴影，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细腻白嫩，看起来乖巧可爱。
慕晟栩收回视线，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
正如苏锦梵所说那般，接下来的日子，慕然长时间昏昏欲睡，怎样都打不起精神来。
但小姑娘半分不在意，依旧吃吃喝喝，偶尔跟其他几人撒撒娇。
她越乖越懂事，其他几人就越发努力，但不论怎样，诅咒显现的那一天还是很快就来了。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慕然那天的精神特别的好，大早上的起来就蹦蹦跳跳的。
其他几人都眼神复杂的盯着她看。
【然然！】
【咸鱼鱼？好久没联系呀，这么久了，你去哪儿啦？】
【……我去找你天道爸爸了。】
【哦~】
听到慕然带着调侃的打趣声，咸鱼鱼没在像之前那样害羞否认，而是沉默的看着慕然。
霁暮跟她说了，今天，就是诅咒显现的日子了。
“嗯？你们咋了？咋都这样看我？”
慕然一回头就看到几个人都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吓的手一抖，冰糖葫芦都差点都没拿住。
“没。”
慕然眨巴着眼，难道是……
她那双干净澄澈的浅茶色眼眸划过一抹暗光，要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