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力格尔坐在皇帝下首，抬头便可看见凌卿霜同皇帝笑意盈盈的样子，朱红的公主似乎要把人的眼睛烧了。
他端起酒杯，掩住自己的视线，同时盖住自己跳的欢快的心。
一杯饮尽，映入眼帘的，是顾北影与凌卿霜对视着的样子。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凌卿霜显得很开心，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顾北影，他的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笑意和温柔。
看着这一幕，他心口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酸意，不一会儿就胀痛的紧。
索性错开眼，去看殿中央的歌舞，舞姬们极尽全力笑着，却半分比不上高位的公主美貌半分。
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公主有了别样的心思的。
可能是这一世第一次见面，她端坐高位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凉亭里，她听完自己的经历落下眼泪的时候；或许又是自己住在别院里，心中却不断想起她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前世她救了自己，后来听说她尸骨无存的时候……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耳边是其他人欢笑着的声音，他却一点都没有这种心情。
即便今日他算是真正获得了重生，摆脱了前世一直被人所困的境地……
“王子，公主邀您一叙。”是一个小宫女，抬头向上看去，凌卿霜已经不见了身影。
尤力格尔点点头，站起身随她去了，他身边随从的大臣都沉浸在欢乐中，没人注意到。
抬腿往外走着，一下一下把自己的心思压下去，自己这段情感注定是无果的，又何必再让她跟着不舒坦呢……
凌卿霜等在一秋千边，尤力格尔到的时候，正看见顾北影给她披了一件披风，他心中又是一紧，却很快又平复下来。
“长公主殿下。”
原本对笑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他。
“九王子。”
凌卿霜站了起来，领着他往不远处的石桌那边走。
顾北影被公主盯得有些发热的脸，很好地隐藏在黑夜中，没有被旁人瞧见。
紫黛和桃胭自从知道两个人之间可能有其它情愫开始，就对两个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候还会自觉的让出地方，不打扰他们。
两位正主落座，侍女们端了茶点过来，接着就退下，其实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不等凌卿霜开口，尤力格尔就先从袖口里掏出了纸，递给了她。
上面正是她想要的对于圣族的调查结果。凌卿霜莞尔，“真是多谢九王子了。”
“公主客气了。”语气淡然，叫人听不出情绪。
凌卿霜抬眼看他，“不过，本宫这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对面的人挑眉，“公主但说无妨。”
凌卿霜把那日收到圣子的邀约，以及顾北影去见了那个人的事详细告诉了他。
尤力格尔听完很是震惊，“你说那个人现在在京都？”
凌卿霜点头，“他是这么自称的，本宫并不知道真假，所以才请你看看。”
尤力格尔皱眉，西域的圣子一般都会呆在族中，他身份尊贵，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
这身份……确实有待商榷。
“他还说……天下即将大乱，而破解迷局的关键，说是本宫这个身负因果之人。”
因果二字，她着重加了语气，尤力格尔也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有些不明白，“他说的因果，只有您一个人吗？”
凌卿霜看向顾北影，后者回道：“听他话中的意思，确实只有公主一个人。”
尤力格尔眉头皱的更深，一时间也无法判别真假。
“您是否还能找到那个人，不如寻个时间我们一同去见见，好能认真看看。”
其实他对于这种宗教的事一直不是很热衷，但迦勒洛倒是格外信奉，届时可以让他过去瞧瞧。
“本宫有派人一直在那看着，再约一个时间会通知九王子的。”
尤力格尔点头，“迦勒洛和我碰面时，确实说过圣族最近内部动荡，却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真的是有可能圣子离开了，导致他们内心不稳。”
凌卿霜不置可否，一切就只等日后再看了。
正事说完，尤力格尔诌了几句寻常话过来，“听说高哲郡王世子要定亲了，也真是喜事一桩啊。”
凌卿霜用眼神撇他，知道这话的意思，“那世子大喜的时候，你可要过来喝一杯。”
尤力格尔眨了两下眼睛，“这是当然～”
他前世死的晚，也知道大晋有好一批宗亲大臣投敌叛国，宗亲之中，淳郡王和高哲郡王两家是首当其冲。
如今淳郡王已经倒了，剩下的高哲郡王，公主回来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这次娶亲，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了呀。
尤力格尔笑着，里面却没带多少好意。
他们的谈话而结束得很快，走的时候，尤力格尔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她身上，里面带着些不舍和难以发现的情意。
凌卿霜没看见，倒是顾北影冰冷的眼神刺了过来，尤力格尔摊手，收了回去。
他发现，顾北影不同于以前眼神中只是警告，这次又带着些占据的意味，像是西域的鹰，独占着自己的地盘，警告一切入侵者……
尤力格尔心中发颤，无论自己怎么想，就顾北影如今的身份，想要真的同大晋皇帝手心里的长公主在一起，恐怕还要走很长的路。
宴会很快就散了，顾北影陪凌卿霜往德宁宫走着。
后面的侍女跟的不远不近，让人挑不出毛病，同时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凌卿霜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顾北影平时话也不多，但她明显感觉到今日他心情不好。
整个人的气压都是低的，眉眼向下弯，一眼看过去，委屈的很。
凌卿霜莞尔，委屈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爱。
“北影。”
她忽然出声，吓的他立马回神。
“公主？”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说着话，他眼睛还直视着前方，就像是随口一问。
顾北影心中不舒服，声音有些凉，“没有，公主多心了。”
凌卿霜挑眉，盯着他的眼睛，“真的吗？”
顾北影心跳漏了一拍，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他本来就觉得公主和尤力格尔走的实在太近了，原本只是怕对公主不利。
后来，在和孙辰墨在冷风中坐了半夜之后，他恍然意识到，或许公主对自己来说，不仅仅是主上了。
或许是这十几年来的陪伴，又或许是她盯着自己时温柔的笑，一点点撬开了自己的心，在里面生根发芽。
他心中一惊，自己这样暗暗生气，实在不是一个侍卫该做的。
连忙低头认错，“是臣的情绪不好，还请公主责罚。”
凌卿霜撇撇嘴，“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为什么要责罚？”
“公主……”
“我给你的香囊还香吗？要不要再添些香料？”
顾北影一愣，“香……香的。”
小姑娘一笑，“哦～”
顾北影被这一笑晃了神，落后一步，看着她的背影，一个猜测悄然生根。
或许公主，对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
或真或假，无论他有多么唾弃自己，可心中还是隐约的升起点欢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