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助理?”她诧异的看着旅游车上的男人。
之前见过,聂子韩的助理,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夏小姐。”古驰下车,恭恭敬敬的对着夏南风说道。
“古助理好。”夏南风礼貌的打招呼。
她打量了古驰一眼,以为他是路过,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度假。熟人可真多啊。
可是下一秒古驰却说道,“聂先生想见您。”
夏南风微微一愣,还是跟着上了车子。
车子在一个独栋别墅停下来,虽是冬季,但别墅里依然绿意盎然,给这灰蒙蒙的天气增添了一点生机。
进来才发现,这是一个茶楼,并没有人居住。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线衫,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轮廓上,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暗影。
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能保持这样的气质和身材,也是很难得。
桌上摆着一壶茶,升腾起寥寥热气,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分量不多,看上去很可口。
“聂先生。”夏南风轻轻上前。
男人扭头,看见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
窗外开始飘起点点雪花,一朵两朵,不成气候,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吃点点心。”聂子韩递过来一块蝴蝶酥。
“谢谢。”夏南风迟疑一下,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吃得很斯文。
聂子韩看着她,幽黑的眸子里带着慈爱,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就像在弥补心中的愧欠。
“我脸上有东西吗?”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没有。”聂子韩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蝴蝶酥太干,担心她噎着。
夏南风抿了抿唇,放下蝴蝶酥,“那些东西是您付的钱吗?”
她想了很久没有答案,直到刚才进来,才隐约觉得这事跟聂先生有关系。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聂子韩没有回答,递给她一张相片。
一张很老的相片,相片上的女人与自己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简单的一眼,夏南风便认出是自己的母亲。
她微微拢眉,心中诧异,母亲的照片怎么会在聂先生手中。
“您认识我妈妈?”她好奇的问道。
聂子韩看向窗外,深邃的黑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年轻的富家子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小县城的姑娘,姑娘是个刚刚实习的医生。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富家子的家里人知道了他喜欢上姑娘,以为她只是玩玩,没有阻止。他在那座县城呆了两年,家里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为了逼儿子回去,他们断了他的经济来源。那段时间,他们租在一个300块的小屋里,上厕所也要走几百米,没钱的时候两人就是吃几个馒头也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他去工地上打工,可姑娘的父母生病了,需要很大一笔手术费。男人终于回家了,借钱,可是没有借到,还被羞辱了一番。
有情饮水饱,既然如此,就守着他们的爱情过一辈子吧。
男人知道父母说的是气话,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他明明可以再坚持坚持。可是面对日益憔悴的女孩,男人终于妥协了。
分手的那天很平静,女孩不哭也没闹,脸白的吓人。车子开出去很远,女孩发了疯似的跟在后面追。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摔倒了,可是没有让司机停车。
夏南风静静地倾听着故事,握着杯子的手渐渐开始发白,窗外绿色的树叶上附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雪渐渐大了起来,纷纷洒洒如同柳絮一般。
“然后呐?”她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聂子韩顿了顿继续说道:“从那以后男人再也没见过女孩,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半年前,男人遇到女孩的弟弟,才知道三年前女孩以前去世了。他们分手的时候,女孩已经怀孕了,是个女儿。”他的女儿。
他说完,静静地凝视着她,期待她的反应。
夏南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故事很感人。”夏南风张口,声音却有些哽咽。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所以那个富家少爷是因为过不了苦日子,不愿被女孩的家里连累,抛弃了她吗?真是懦弱啊!”
聂子韩低着头,他很愧疚,当年他是那般的懦弱,也不知道女孩怀孕了。
话说开了,夏南风坦然了一些,拿起桌上的一块枣泥方酥,甜到发腻,发苦。
就是这个男人,抛弃了自己母亲,原来让自己担任项目负责人,东西随便买,是为了赎罪啊!
“南南,爸……”
聂子韩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夏南风打断了,“聂先生,你去看看她吧。”
她就这样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冷漠,口中却又说道:“她一直在等你。”
是啊,她的傻妈妈一直在等这个男人,拒绝了那么多次相亲。可惜到死也没等来。而这个男人早已娶妻,坐拥无数财富,成为商界令人闻风丧胆,却又想巴结的人物。
恨吗?自然是恨的,她不是个圣人。
聂子韩嗫了嗫唇角,双唇颤抖的说了声“好”,眼底涌出悲凉。
他的女儿恨他。
腊月临近春节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家里或者墓地给先人上香,纳贡。
夏南风带着聂子韩回了趟老家,公墓的西南角葬着母亲的骨灰。
有人已经来过了,墓碑前放着供果和一捧白菊花。几乎每年清明或者年关的时候,都会有人比她提前过来,夏南风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曾经明艳的女子,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墓碑。物是人非,斯人已逝。
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聂子韩将木槿花放在墓碑前,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宽阔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他的眼尾猩红,一行泪顺着坚毅的脸庞缓缓流下。
“妈,他来了。”夏南风半跪在地上,将带来的纸钱点燃,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