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始拍那段戏的时候,叶沫很担心陆瑾的状态,他昨天晚上陷入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休息时间不足,而且陆瑾入戏很深,到时候用力过猛状态就会不对,导演不满意就会重来,届时就会陷入循环。
导演说action的时候,叶沫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陆瑾的状态很稳定,甚至比昨天还要好,眼眶通红,眼泪却不肯掉下一滴,倔强死死的拉着眼泪不肯往外流,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今天的头发甚至都在跟着颤抖,不停的点头,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接受这件事情。
说完台词之后,陆瑾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却又带着倔强,垂下的手臂被绝望笼罩,不停的微颤。
“咔!非常好!”
陆瑾停了下来,眼泪瞬间全部流了下来,他伸手擦了擦,弯腰感谢各位工作人员。
“瑾哥辛苦了。”
“瑾哥擦擦眼泪。”有人递去纸巾,陆瑾声音带着哭腔,哑着声音说谢谢。
叶沫走了过去,把温水递给他,微微弯腰与坐着的他对视:“瑾哥你还好吧?”
陆瑾把眼泪全部擦完,点点头:“没事,缓过来了。”
声音还是哑的。
“今天这个戏份拍完了,你可不要再想这个了,昨天晚上吓死我了。”叶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陆瑾顶着红严控笑了笑:“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之后果然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叶沫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之后便是女主治愈男主的戏份,陆瑾肉眼可见的受了戏份影响,心情变得活跃开朗。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场戏份,男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之后,最后一次约女主去海边约会。
“各部门准备——action!”
少年换上了最贵最好看的一套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头发还喷了一点发胶,身上喷她送的香水,去少女家里接她。
少年载着自行车后座的少女骑行在绿荫小道里,在葱绿森林里不断穿梭,经过一棵又一颗粗壮的大树,绿叶的阴影打在两人身上,或大或小,变化多端,微风轻轻拂过,带走了心里的最后一丝烦闷。
自行车在沙滩上停下,少年牵起少女的手,沿着海洋边缘慢慢散步,两人在海边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大大小小的脚印,海水涨潮涌上岸,脚印瞬间消失在海浪里,甚至还淹没了他们的脚丫。
傍晚的夕阳总是特别美丽,海边更甚。
太阳悬挂在海面上,晚霞的光侵占了每一处海浪,蔚蓝的大海披上美丽灿烂的披风,天地融合,星星在海浪翻涌间熠熠生光。
少女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时不时的转头跟少年说着什么。
每一句都会得到少年的回应。
两人牵着手沿着海边不停地走,一直走到夕阳落进海里,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大海重新恢复了蔚蓝容貌。
“你喜欢我吗?”
“喜欢。”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喜欢我吗?”
“嗯,真的喜欢你。”
少女满足的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我有个礼物给你,你等我一下。”
“好。”
少女往相反的方向跑。
少年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少女停住回头,笑着回应:“怎么了?”
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海风吹起他的衣角和秀发,他忽然朝她一笑,面容真挚又热烈:“我喜欢你。”
少女一愣,笑了出来:“我知道呀。”
少女又往前跑,少年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仿佛不断的回音:“我喜欢你!”
少女害羞的边笑边跑,没回头:“我马上就回来!”
当她拿到礼物回来的时候,海边早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她一遍一遍的喊他名字,没有回应,只有浪潮不断涌起的打击声。
少女围着他们刚刚走过的方向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少年的身影,她开始慌乱。
夜幕慢慢降临,海水开始泛冷,打在脚丫上冰凉刺骨。
少女无助的围着海边找,没有找到任何综艺,低头,连留下的脚印都不复存在。
不远处的海浪开始翻涌,渐渐变高,朝着岸边打来。
一心只顾着找少年的少女并没有在意,海浪袭来的时候,她来不及逃离,眼睁睁被吞没,被吞没的一瞬间,少女浑身冰凉,呼吸渐渐变得微弱。
“!!!”
床上的少女猛地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耳边不断响着嗡鸣声,随着呼吸起伏而不断变得清晰。
最后落于安静,世界恢复寂静。
少女看了看周围,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她想起少年,衣服也顾不得换,穿着拖鞋就慌乱的跑去了海边。
跟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海边挤满了人,很多相携的身影走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少女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无助、慌乱,不停撞到人,道歉之后继续寻找。
像上次一样,没有找到。
少女一个不稳,摔倒跪在了沙滩上,小腿沾满了细碎的沙子。
望着同样的夕阳和一望无际的海边,少女忽然掩面开始哭泣,被染上晚霞的晶莹泪珠顺着指缝不断流了出来,落在沙滩上,又被涌上岸的海水淹没,痕迹消失不见。
路过的路人时不时投来奇怪的一眼,还有好心人蹲在她身边询问情况。
少女弯下腰,再也掩饰不住的嚎啕大哭。
少年充满虔诚澄澈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我喜欢你!”
如果她在那时回头就好了,如果她没有去拿礼物就好了,如果.....离开的人是她该多好。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
杀青的那天,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杀青宴,很多人喝的烂醉如泥,被拉走的时候竟然还在说再来一杯。
导演也悄悄敬了叶沫好几杯酒,小声跟她说,如果不是她关键的一笔投资,这个电影就不会被拍摄出来,非常感谢。
叶沫回敬他一杯酒:“祝你我都获得成功。”
回去的时候,陆瑾喝的有些醉,叶沫把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帮忙扶回酒店。
回到酒店房间的那一刻,叶沫把他丢在床上,正准备去要点醒酒汤的时候,床上的陆瑾忽然说话了。
“我好难过。”
叶沫一愣,转身:“你难过什么?”
“那个少年,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在意的人,却又被病痛打败.....”陆瑾说着就有些哽咽,“我难受,他这一辈子这么短,为什么就不能拥有美好呢....”
陆瑾直接哭了出来,抱着枕头不肯撒手,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
叶沫叹了一口气,有人按门铃,她去开门,门口是凡哥。
刚进门的凡哥就听到了哭声,愣了一下,“他哭了?怎么了?”
“入戏了。”
凡哥又恍然大悟,“这次感受这么深刻?”
“前几天差点陷进去出不来了。”
凡哥啧啧摇头。
叶沫看着床上的身影,轻轻笑了声:“哭出来也好,他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