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宏微笑点头,道:“对,通过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我们能看出来,君一般并不是最高统治者,他没有兵权。”
“他想要发兵救赵的话,就要窃取兵符。”
“要详细了解这一点,我就说一说春秋战国及大秦时期,有兵权的最高统治者的称呼。”
“秦国最高统治者在春秋时期称为公,比如秦穆公,后来僭越称王,像这种最高统治者是有兵权的,手里也掌握着兵符。”
“其它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称呼大抵也是如此。”
“按《史记.六国年表》记载,在那个年代,有兵权的最高统治者中,仅惠文王在上台的头十二年中称为惠文君。“
“但当时秦国已经非常强大,在其他诸侯国全都僭越称王的大环境下,惠文君能甘心在控制兵权的虎符中自称为君吗?”
“这一点是很难讲的,所以,‘右在君’这几个字,就有很大的可疑之处。”
“在阳陵虎符中,写的是‘右在皇帝’,这个皇帝,指的就是始皇帝,说明这个虎符是始皇帝即位称帝后制造的。”
“而在新郪虎符中,写的则是‘右在王’这个王,指的就是诸侯王。”
“综合这些分析,这个‘右在君’实在值得怀疑。”
听了他这一番分析后,高旭几个人眼前都是一亮,恍然道:
“没想到,就这一个字,有这么多的说法?”
“今天要不是听你解说,我们就是看破天,也看不出这里边有什么问题。”
“对历史一定要有很深的了解,才能做好考古和鉴定啊。”
阳哥则感叹着:“就这么大的一个虎符,竟露出这么多破绽?”
“对了,葛大师,刚才你说有五个地方不对,咱们刚才说几个了,有四个了吧?”
“还有一个不对的地方在哪儿呢?”说着,他打量着那枚虎符,怎么看,都看不出还有哪里有问题。
葛宏随意地一指,指向那些文字,道:
“你们观察这些文字,有什么感觉?”
“是不是大的大,小的小,结字不端正,看起来毫无法度可言?”
高旭对书法没什么感觉,他细看了一会儿,皱眉道:“确实忽大忽大,看着不太端正,可别的我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葛宏重新调出国博所藏阳陵虎符的图片,这个虎符是秦始皇当政时期所用的虎符。
葛宏指着这张图片,道:“你们把这两个虎符上的字迹做下比较,看能不能看出来?”
阳哥等人凑上前来,仔细查看阳陵虎符上的字,这一看,区别就出来了。
阳陵虎符上那些字端严整齐,让人望而生出端肃之感,一下子就把高旭带来的那个虎符比了下去。
一时间,不需要葛宏再解释什么,阳哥等人也明白了。
葛宏已经解释得这么详尽,高旭这时候就算再希望这虎符是真的,也没办法勉强说服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在老字号买的东西都是假的,这倒霉催的。”
阳哥在旁边小声问道:“旭子,你跟我说实话,这虎符你是不是花了不少钱?”
高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管我花多少钱呢?”
阳哥摆手笑道:“行,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说完之后,他感叹地道:“那年代距离现在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我们都不了解,玩收藏的话,实在太容易掉坑了。”
葛宏点头道:“是啊,春秋战国和大秦时期,跟现在差距太大了,要是明清,我们了解的还多一些。”
“就拿人人都知道的孟姜女哭倒长城来说,这里边可能就存在误解。”
高旭顿时一愣,问道:“孟姜女哭倒长城?这还能有什么误解?”
“不就是一个叫孟姜女的贫苦妇女,她丈夫为了给秦始皇修长城,死在了长城底下,然后……”
葛宏早就知道他是这么理解的,他笑道:“先别急,我先问你们,孟姜女姓什么?”
阳哥下意识说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好答了一点,孟姜女不姓孟还能姓什么?”
“是啊,不就是姓孟吗?”高旭也道。
葛宏无奈摆手,道:“不,她姓姜。”
说完,他毫不意外地看到阳哥和高旭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
葛宏便解释道:“那时代普通女性没有名字,有名字的女子基本上都出身不凡。”
“当时女子取名时,要在姓氏前边加上排行,比如女孩姓姜,则长女为伯姜或孟姜,二女儿为仲姜,最小的女儿叫季姜,二女儿往下,小女儿往上,统统叫叔姜。”
“在周代,姜姓是势力非常大的姓,秦朝时的孟姜女她能有名字,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家里是有些实力的。”
“所以她的丈夫就算是死在修长城中,也不是普通的民夫,而至少是个头领。”
“不管怎么说,孟姜女不可能是普通人以为的很普通的民妇。”
听到这里,阳哥不禁拍了下桌子,道:“还有这说法?我一直以为她姓孟来着。”
“我记着,有一回我去鲁省旅游,赶上一伙妇女演孟姜女哭长城,哭得真是凄惨,弄得我那一整天脑子里一直在自动回放那个腔调,把我折腾够呛。”
众人稍做脑补,就可以想象阳哥听戏时的情景。
几个人聊得投机,便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阳哥等人经常出门游历,经历也挺丰富的,聊起来一点都不缺话题。
众人相谈甚欢,后来又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直聚到晚上九点多,葛宏才回到顺义斋休息。
次日,葛宏从顺义斋里出来,去了另一家医院的住院部。
他刚到住院部门口,便看到二十多个人聚在住院部门口。
这里面他基本都眼熟,有些还特别眼熟,不是别人,正是柳伊然等人。
他到了之后,惊讶地道:“咱们这组来了这么多人,那另一组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柳伊然轻笑一声,然后道:“今天多来的人自然是慕名而来,你懂的。”
“葛大夫,今天我们去妇科,提醒你一下,我和迟越家里都侧重于治疗妇科疾病。”
说着,她拉出一个身高中等、身形微胖,面色白晰的圆脸男青年,介绍道:
“他就是迟越,前天开幕式他有事没来,今天你们认识一下。”
迟越看起来像睡不醒似的,眼睛也不大,他看了葛宏一眼,客气地点了下头,和气地道:
“他们都说你看病厉害,不过我没见过,今天我想见见。”
“今天一整天我们都看妇科,你如果觉得跟我和伊然比,不公平的话,尽可以提出来,我能理解的。”
葛宏笑了笑,道:“不必了,没什么不公平的。”
“开幕式那天我就说了,我就愿意跟你们比你们擅长的地方,不然没意思。”
众位年轻大夫全都一脸无语,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迟越,好象在说:
看吧,我们跟你说这个人很狂,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