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鬼吗?”
“……”
“昨夜子时过后,我被尿意催醒,就在我准备起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窗外倒挂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当时我差点被吓尿了,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它不在了。”
“……”
“就在我以为只是幻觉准备上厕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瞥见它了,这一次它躺在我的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清了它的脸。
那张苍白的脸布满裂痕,像是被打碎的陶瓷再次拼接在一起,它的眼眶空洞漆黑,看不到眼珠子,我当时就被吓得不轻,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
“……”
“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许久过后,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动静,我当时以为它已经走了,由于憋不住尿意,于是我慢慢的扒下被子。”
“……”
“我缓缓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幸运的是它已经走了,我当时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被子拉开,准备去上厕所。
就在这时……啊!”
气氛在最紧张的时候,唐斩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呜呜呜呜~”
“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来武馆了!”
一群年龄大约七八岁的小孩,抱在一起,眼泪都被吓得流下来了。
唐斩手里托着燃灯放在下巴的位置,导致他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漆黑的演武场上,他手里的灯是唯一的光点,导致这群小孩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在被这恐怖故事,搞得神经高度紧张的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叫,顿时将这些小孩吓哭了。
看着这群被吓哭的小孩,唐斩忍不住噗嗤一笑,他放下油灯,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爹娘都来接你们了,明天我再给你们讲接下来的事情。”
听到这话,孩子们哭的更大声了。
推开武馆的大门,只见灯火通明的小巷子里,站着二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武馆里这些孩子的家长。
唐斩推开门的瞬间,馆内的孩子们,伸着双手跑了出来,他们稚嫩的脸上还挂着豆丁大的泪珠。
“阿爹,唐坏人又讲鬼故事吓我们,我再也不要来武馆了。”
他们扑在家人的怀里,向爹娘控诉着唐斩的罪行。
“叫你去学堂读书识字你又不肯,不来武馆你还想去哪?摘梨吗?”
家长们各自抱着啼哭的孩子,走出巷子。
远远的,唐斩还听到有些家长为了安慰小孩,说要买冰糖葫芦给他们吃。
于是那些孩童们纷纷破涕而笑。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鬼,反而比描述中的更加恐怖。
苍连城,秋夜。
夜市中人潮涌动,唐斩穿过人潮,回到这条承载了他十多年记忆的小巷子里。
穿越到这世界十多年,唐斩早已熟悉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阴暗的街角,偶尔会有一两只老鼠窜出。
“嗷嗷嗷嗷!”
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王寡妇这一年总是时不时的在晚间痛哭。
她男人死的早,所以经常在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唐斩一直觉得她很合适加入县里的哭丧队,以她的嗓子,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头牌。
之前街坊邻居聚餐的时候,唐斩曾向王寡妇推荐了这份工作,谁知这寡妇不知好歹,竟然请他吃了一顿大逼斗。
当时他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这顿逼兜下来,心理阴影有多大,可想而知。
“大哥哥,给我点吃的吧。”
“滚!要吃奶找你妈去!”
唐斩一巴掌将这讨饭的小鬼打散。
苍连城以种梨为生,名闻东夷,百姓们的钱包里找不出一枚铜板,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哪里还有人跟你讨饭。
这年头跑街角旮旯里讨吃的,除了自家没吃饱的鸡,也就只有鬼了。
回到家中,一种寂寞空虚冷的感觉再次袭来。
三年前收养他的两位老人相继离世,留下唐斩一个孤儿守着这么大一个院子。
他也曾幻想过某天有只女鬼夜入,与自己彻夜缠绵。
然而这么多年来,来来回回的都是讨饭的小鬼。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答应王兄弟一起去勾栏的,装什么正人君子!”
唐斩悔不该当初,放下手中的包裹,里面装的全是一些练武所需的药材。
二老离去前给他留了不少财产,足够他挥霍个十几年,加上他在王家武馆内,偶尔也会替武馆做些活。
所以这些钱财加起来,完全可以支撑唐斩练武所需。
将药材倒入备好的大缸里,随后在下面点了把火,高温会将药效都激发出来。
他褪下衣服,高耸的斜方肌,宽阔的背阔肌,铠甲般的胸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不胜数。
这些伤痕都是在与异类搏杀中留下的痕迹。
大缸中,冒着滚滚热气,唐斩躺在里面,毛孔舒张,吸精吐垢,皮肤有种刺痒又舒适的感觉。
“已经停留在气海境三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入道哎!”
修者以武筑基,道是武的延伸,不论儒释仙武,都脱离不了这一阶段的打磨。
突破了气海,便是命泉、灵海、涅槃、脱胎、逍遥、合道六个大境。
唯有踏入命泉,才能算作一名修行者,因为这个境界代表着入道。
“为什么我没挂?我要是有挂会是这吊样?”
作为一个穿越者,却无挂在身,心里的痛楚又有谁能知晓?
唐斩越想越气,他赤裸着身子跑到巷子里,怒目圆瞪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只重新凝聚起来的小鬼。
这小鬼看到唐斩,又迈着小碎步向他跑了过去。
不曾想,被唐斩一把提起,对着光溜溜的屁股就几巴掌。
这东西没有智慧,只知道循着本能要饭。
即使被唐斩照着屁股打了几巴掌,也是只会傻愣愣的说道,“大哥哥,给我点吃的吧。”
听着清脆的叫声,再看小鬼天真泛白的双眼,唐斩愣了愣神,一股羞耻感涌向心头。
“我真是个人渣!”
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唐斩放下小鬼,掩面而逃。
他没有注意到,暗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一脸担心的看着他逃跑的背影。
“这娃的病越来越重了,平常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也就算了,大晚上的竟然光着身子,跑巷子里比划半天。
老唐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回到缸里,唐斩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想自己怎么会沦落到欺负小鬼的地步了,他伸手一招,挂在墙上的葫芦被浑厚的血气牵引,纳入手中。
几口烈酒入腹,郁闷的心情得以缓解。
张开右手手掌,目光看去,掌心中有一道乌黑的伤口,这是一只异类留下的伤口,已多年未愈。
只见伤痕处,缓缓长出一根墨绿色,散发着淡淡黑雾的藤蔓,上面结着七枚形态各异的‘果子’,其中有一枚勉强能看出,是一片乌黑腐朽的竹子。
这藤蔓是一份诅咒,它吸吮着生者的生气与亡者的死气。
唐斩需要不断的去击杀那些异类,来喂养这根藤蔓,若不然它便会以唐斩的血气为养料去生长。
所以他才想要晋升命泉境,看看能不能以入道之力,剥离这东西。
只是这几年来,他在气海境的根基是越来越深厚了,但境界却毫无变化。
若不是经常在夜里走街窜巷,暗中追杀一些异类,他早就被这根藤蔓当成肥料了。
而能被用来当肥料的异类,只有那些完全复苏,具有攻击逻辑的异类。
如那晃荡在五三街巷子的小鬼,并不算完全复苏。
“也不知道能长出个什么果子来。”
药效的吸收,渐渐使他产生了困意,泡着泡着就睡着了,手中的葫芦往外倾倒。
次日清晨,天色还有些昏暗,不见太阳。
唐斩爬出大缸,抽了两桶清水,洗去身上的药味。
就在他穿好衣服以后,突然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葫芦,脸色顿时苦成了瓜。
苍连有几个势力强大的氏族,其中以王、齐两家为首,吴、杨两家稍弱。
他们的生意覆盖苍连周边几个县城。
这几个家族建造的武馆,是对外开放的,只需要支付低昂的价格,就能进武馆练武。
里面的功法和习武所需的药材则需要另外收费,或者接取一些武馆的保镖、送镖任务换取。
大夏武风强盛,这种可以习武的机会,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进馆拜师学艺。
唐斩刚走近武馆,就能听到里面传出,哼哼哈哈的声音。
看来那些孩子,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