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先也是一脸的嘲讽,“嘉靖十九年,你不是中了进士吗?"
常育温脸色微变,“十年的苦读,辜负了父母亲的期望,辜负了先贤的教导,辜负了朝廷的期望。”
李孝先道:“我不跟你说孔孟二贤了,你应该听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常育温道:“我已经是天罗地网中的蝼蚁,大人不必多言。”
殿内一静。
“传证人!”李孝先忽然大喝一声。
“林清修,高风,赵安兆,于可远!”
常育温脸色一变,双目一眯。
所有人都走了过来。
李孝先道:“外面的所见所闻,还有这两个人是怎么和倭寇勾结的,都要禀明。”
于可远等人齐声应了一声:“是。”
李孝先看着林清修:“你是东阿县举人,我是府试的主考,你也算是我的学生。如果你有领头犯错的话,那么你的前途,就是你把自己毁了。”
李孝先明里暗里叮嘱了几句,然后问道:“常育文的儿子常方和楚良的儿子楚彪,他们二人进贡的时候,你可在场?常育温、楚彪二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对付倭寇,他的儿子呢?”
林清修不明白“领头”两个词的意思,也不理会那些警告,继续说道:“回大人,褚胜就在附近,看到楚彪和常方将一车粮草运到了海盗营地,常育温和楚良就站在那里,目睹了他们的到来。"
李孝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另外一个人,“马保宁,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马保宁抱拳道:“我没有任何的保留。”
李孝先缓步起身,对着俞咨皋和周礼行了一礼,“钦使,俞先生,现在证据确凿,刑部已经被抓,可以结案了吗?”
周礼靠着椅背,嗓音尖锐,但并不难听,缓缓说道:“我们对这个一窍不通,李先生看能不能了事,那就了结了。”
“是。”李孝先点头,看着俞咨皋:“俞先生,你怎么看?”
俞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沉默片刻,问道:“怎么结?”
“按照大明法律,常玉文和楚良勾结倭寇,是要处死的,他的家人也要发配五百里,马保宁在开庭之前,就已经将口供说得清清楚楚,俞先生和钦差都同意了。”
“把文书给我。”俞咨皋对着那名书生挥了挥手。
主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用眼神看着李孝先。
李孝先皱起了眉毛,但陪审员要读这份文件,却是合情合理的,何况俞咨皋的地位远超他,纵然知道他另有图谋,也不得不点头。
俞咨皋的书桌上,由主簿呈上。
俞咨皋仔细看了一眼,想了想,道:“把所有的官员和见证者都看一看。”
常育温挥挥手,不愿意再去翻阅,常育温将卷宗交给了林清修等人。
文本是整个庭审过程的纪录,应当包括主审、陪审、受审、证人的所有发言。这本账本上记载的很详细,但却缺少了他对林清修的警告。
俞咨皋将案文递回主簿,说道:“诸位可同意?”
同意了,签了字,案子也算是完成了。只要将楚良复述一遍,就能确定倭寇的来龙去脉。
常育温哑口无言。
马保宁乖巧的点了点头。
林清修等人面面相觑,看着于可远。
李孝先见状,皱起了眉毛,他当然知道于可远是这支队伍的顶梁柱,当即大声吼道:“承认不承认,要反省反省,东张西望做什么?”
有个书生被这样的压力,连声叫着:“晩生看,这篇文章没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又一句,过了一会儿,就只有林清修和于可远两人没有说话。
“干嘛?两位有意见吗?”李孝先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一声震天的轰鸣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林清修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余智渊却抢先说道:“你是见证者,不是囚犯,你可以随意说话,没有人会对你下此毒手。”
林清修这才回过神来。
俞咨皋接着说道:“有我和周公公、李先生在,谁也不会再来捣乱。李先生,是不是?”
李孝先眼睛一亮,嘿嘿一笑:“俞大帅,你可真会开玩笑。
你是不是很讨厌?”
俞咨皋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目光却看向了于可远,“怎么了?”
于可远躬身行礼:“请问,主簿是一名文官,他的职责是什么?”
李孝先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周礼双眼一亮,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笑了起来:“现在是程序,所有调查的人都要做好笔记,包括他们的行为和放声。"
“那就麻烦你了。臣有所怀疑,还望主簿明示!”
周礼公公的一席话,如同王命旗,又如是尚方之剑,只要一出手,便可杀人!
“说……”
“知县在敲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表决了,我也不知道,知县为什么会在林清修面前,说出这么多的废话?”
“是吗?有没有遗漏?”俞咨皋微微一笑,将桌上的茶杯放在桌上,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了主簿的面前,将书卷捡了起来,假装看了起来,说道:“果然是少年,记忆力真好,我刚才看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八壹中文網
又对着主簿说:“他说,你要把这件事,写得清清楚楚,这是最后一件事,为什么要这么做,都要做好笔记。”
主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以为此事与案件无关,所以没有记载,还望见谅!”
俞先生眼睛一眯,“你是归县衙管,又是个主簿,怎么可能会被我处置?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李先生会去找司禀明的。你就把它的细节,写下来吧。
我知道了。”
主簿转身,对着李孝先跪下:“还望您高抬贵手!”
此时,李孝先的脸都快气成焦炭了,咆哮着:“你在县里混了六年,连这个都不知道!俞先生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胡说八道!”
“我、我马上去办!”
于是,于可远将李孝先告诉林清修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你在东阿县做了个举人,在县里做了个监考,算是我的学生。如果你没有犯错的话,那么你的前途,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