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褚骁对温榆的这个推测预感很强烈。
之前他从没往这边想过，因为南靖的王陵与落霞山，一个在冀州城的右前方，一个在左前方。
两地相隔一天的路程，按照正常的行军思路，两军不会在相隔这么远的地方驻扎。
但是细细想来，卫无羌制作这批药人，恐怕已经想好孤注一掷了，哪会儿在意这么多。
天一亮，温榆就和晏褚骁出发赶往南靖王陵。
沈淮沅看他们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有些心绪不宁。
她知道他们俩有事瞒着众人，如今看着这样子，他们怕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温榆离开前，递给她一个锦囊，并且叮嘱她，如果明天早上她和晏褚骁还没回来，就让她打开锦囊。
沈淮沅看着手里的锦囊，想到温榆的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把锦囊收进怀里。
接连下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天空依旧雾蒙蒙的，总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
木清禾拿着披风出现在她身后，给她披上。
沈淮沅回过头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久久没有回神，她从他的脸上窥见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等她收回视线看向这片银装素裹的大地，突然说道，“你大哥四年前了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闭上眼睛的。”
这是时隔四年沈淮沅第一次提起这件事。
那天沈淮沅找到木清玄的时候，他就躺在落霞山下的雪地里。
他浑身是伤，睁着眼睛，身体已经僵硬了，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那片雪地。
那之后一年里沈淮沅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幅场景，漫山遍野的白色，唯独雪上那一抹红色，格外触目惊心。
后来木清禾来了，说能治她的梦魇之症。
之后她确实很少做梦，但是在知道木清禾是青玄的弟弟后，她就把人赶走了。
“他是被人杀害的，但我至今都没查到这个人是谁。”
她甚至不知道那晚木清玄到底去做了什么，但是对外宣称他是战死了。
除了晏褚骁和少数人知道当年的情况，其他的人都以为木清玄是战死的。
当年他的死法过于蹊跷，明明木清玄一身伤，但是方圆十里却找不到另一个人的踪迹。
一路上都是他自己的脚印，杀他的人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木清禾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安慰她道，“我大哥的死与将军无关，将军不必自责。”
沈淮沅看着白茫茫的平原，没有说话。
————
天快黑的时候，温榆和晏褚骁才抵达南靖的王陵。
他们打算等天彻底黑下来再过去，夜幕降临，再有一刻钟天就黑了。
晏褚骁握着她的手，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他原本是不想让她来的，但是她坚持，说什么都要来。
“你放心，我只是还没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温榆确实还没适应，天晓得南靖居然会冷成这样，这个时代没有暖气，只能靠身体硬抗。
温榆趁着这会儿闲着没事，仔细想了一下前世的炕的构造，然后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普及！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爬过这个小山丘，山丘下面就是那个内湖。
如今天寒地冻的，湖面早已冻住。
温榆特意走这边，是因为南靖的王陵就在这座山丘对面。
若是平时，走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但是这几日温度都很低，湖面冻住了，可以通行。
一来是省时间，另一个是这条路人迹罕至，几乎没有人走，走这条路也可以避免行踪被发现。
南靖的王陵就在一众山丘包围的一片空地上，山丘与山丘有些距离，道路四通八达。
这个地方藏兵一两万确实没问题。
晏褚骁说道，“南靖十一位先王，都葬在此处。”
明明是王陵，却没有一个人把守，周围也不见一点火光，越是这样就越有问题。
他们收起自己的气息，慢慢的朝着地宫门口走去。
因为无法判断地宫里的机关是不是还在，又不能点灯，他们只能依据周围的环境的判断这里是不是有人经过。
倏尔，晏褚骁突然拉着温榆的手然后躲进角落里。
一道亮光由远及近，突然从他们躲藏的角落背后的甬道过去，
“夫人，您要去哪儿？”
“我要离开这里，你别拦着我！”
“主子说了，夫人如再逃跑，被抓住之后会杀了您的！”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
她们朝着温榆和晏褚骁进来的方向离开了。
晏褚骁放开温榆，温榆凑到他耳边说道，“那个‘夫人’我似乎认识！”
温榆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那声音她真的熟悉。
“谁？”
“聂菡伊！”
温榆不会听错，她来到这个世界统共就认识这么几个女的，她们的声音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而且当时镇国公府遭难，聂菡伊刚好躲过一劫。
但是没多久她就消失在临江城，温榆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如果真的是聂菡伊，那么当初温榆怎么都没找到她也就说的通了。
因为卫无羌当时把她带走了，还带到了南靖。
但是为何会叫她‘夫人’？难道她和卫无羌成亲了？
温榆一时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从刚刚她们的对话里，可以得出此刻卫无羌应该不在这里。
温榆拉着晏褚骁朝着她们来的方向走，没多久就遇到了三个岔路。
他们还在犹豫走哪条的时候，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温榆当机立断，拉着晏褚骁走了最左边的那条路。
温榆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就确定是聂菡伊了。
她一路骂过来，什么难听就骂什么。但是没人搭理她，任由她骂。
直到她骂了一句，“你这个怪物，放开我！”
兴许是怪物两个字刺激到了卫无羌，他捏着聂菡伊的手重了一些，聂菡伊的尖叫声瞬间传遍整个地宫。
卫无羌阴沉的声音传来，“放开你？我记得之前我说过，你要是再敢逃跑，我就杀了你，你不会是忘了吧？”
“好啊，你有本事杀了我，你要是不杀了我，我还是会跑的！”
“你觉的我不敢杀你？”
“你就是不敢！”
温榆眉头一皱，聂菡伊句句都在找死，但是她似乎也笃定卫无羌不会杀她，这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