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叶南总觉得如芒刺背,可慕云起一脸惬意,握着一把爆米花,边嚼边欣赏路边的风景。
她严重怀疑,刚才张义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回到诊所,张义收拾好东西就要去赶回学校的车,临走时一定要跟她交换联系方式。
吃饱就犯困,叶南昨晚没睡着,这会儿的眼皮已经不听使唤了。
她拿出手机尝试联系贺骁和李鹤年,最终两只胳膊一倒,前半身就趴在了桌子上。
慕云起听见响动走进侧屋,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刚发出的信息标示了发送失败的红色。
叶南睡得沉,即使被人抱起来也没有察觉。
女孩侧卧在床,眼底蕴着浓浓的倦意,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他低头审视着她的不安,目光最终停留在她眼尾下方。
一道细长的疤痕映入眼帘,慕云起回忆一番,想不起这是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张玉芳端着洗好的苹果进来时,他的大手正不断拍点女孩的肩头,像在安慰做噩梦的孩子。
男人抬眼看去,眼神尖锐又犀利,如同惊扰了吃独食的野兽。
打从第一次见到两人的言行着装,张玉芳就觉得两人的身份不一般。
她从不多问,更不会打探。
这会儿被慕云起的眼神吓到,她才突然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这是…今年新摘的苹果,脆着嘞,你们尝尝吧…”
放下果盘,张玉芳快步离开。
慕云起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可女孩的眉心依旧不展。
啧…这丫头睡觉真不安分。
男人渐渐失去耐心,起身离开。
叶南睡到傍晚才醒,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叫。
这几天过的太颓废,吃了睡睡了吃,生产队的猪都不敢这样。
她原本打算夜跑,张玉芳正好来喊晚饭。她想了想,难得有几天安稳日子,也不差这一顿,就当放假了。
吃过晚饭,叶南主动洗碗。
慕云起要洗澡,他的伤口又不能沾水,她准备用炉子烧了热水,再用毛巾擦拭。
叶南搬了个马扎坐在屋前,边等水烧开边出神。
深邃的夜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阴沉,片片洁白从万里层云中缥缈而下。
直到一抹冰凉化在她的鼻尖上,叶南仰头愣神,下雪了。
没有风,这场初雪下的纷纷扬扬,地面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白,却不觉得冷。
叶南捏了一把雪,很快在掌心里化水,再捏再化,玩的不亦乐乎。
屋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她急忙抖干手上的雪水,提着壶柄进了屋。
慕云起就坐在床边,好像在等着人伺候一样。
芳姨给她的毛巾都是新的,叶南兑好水,把毛巾放在一边,准备退出去。
“先擦背。”慕云起试了试水温,正合适。
叶南顿步,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伺候。
“是。”
可还没碰到他的衣领,男人便向后躲了躲,盯着她冻红的手指,明显不悦。
“你玩雪了?”
她顿时反应过来,他是怕她手凉,会碰到他。
“我先去捂热。”
叶南又兑了盆温水,可手太凉,水也变烫了很多。
几分钟后,她回到屋里,慕云起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这次他没再躲。
肩膀的伤口要重新换药包扎,叶南就连纱布一起拆掉了。
拧干毛巾,沿着他的背脊线轻轻擦拭,她仔细清理过伤口,芳姨缝合的很规整,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屋子里静的可怕,叶南脸颊泛热,心里庆幸,还好他是背对她的。
“眼尾的疤,是什么时候的事?”慕云起一向寡言,突然发问,她有些接不住。
“大概…好久之前了。”
她不是喜欢拿伤疤去邀功的人,便故意模糊了字眼。
况且,很多伤,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久是多久?”他有意问到底。
“伤的不严重,确实不记得了。”
空气沉默了几秒,慕云起再开口,带着训诫的口吻。
“出任务,多用脑子。我不希望慕家随卫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一队人,再带着一身伤回来,就别说是我教的你。”
“是。”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夫妻身份被识破了吗?”
慕云起话锋一转,叶南拿着毛巾的手一顿,张义的话他果然听到了。
“不知道。”她说。
“人在面对谎言时,因为担心被揭穿,才会下意识否定。夫妻之间是不分你我的,而你的界限感太过明显。”
叶南听的云里雾里,想深问一些,又怕他骂她蠢。
“伪装,也是慕家随卫的必修课,回去之后,我会给你恶补。”
说了一通,就是让她学习?在特训营时,学期测评她永远是最高分,学东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我明白了。”叶南颔首。
给慕云起的伤口重新换好药,伺候完他洗漱,直到入睡,叶南才开始拾掇自己。
蓦地,大门外传来几声熟悉的暗响,她放下毛巾,轻悄的爬上天台。
门外是李鹤年,只有他自己。
叶南踩着台沿几步跳下,李鹤年迎上前,两人面露喜色。
“南队,我们一路跟着记号找过来,结果半路遇上下雪,脚程就慢了些。我们扣了杨启文,他说你被困在瓦斯巷道里,慕总也受伤了,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慕总的伤也处理过了,问题不大。”
李鹤年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杨启文怎么样了?”叶南问。
“在警局里押着呢,这小子嘴忒硬,死活撬不开。”
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她对李鹤年的描述丝毫不惊讶。
“没必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既然出现了一个杨启文,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咱们静观其变。回去后,公馆的安保系统也必须加强。”
“是。”李鹤年点了点头,又问。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叶南想了想,一行车队开进村里太扎眼了,也不安全。
“明天早上,你们在村口外两公里等候,尽量避开人群聚集地。”
“是。”任务明确,男人眨眼间便消失在雪夜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