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韵一家和许青松共同被下放到荆山县红星村那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头,几人被看管的人员押着上了火车,最后历经长途跋涉,终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红星村的村口。
被押解的许青松看着熟悉的村口,一股屈辱油然而生,“当年我曾说过再也不想回到这里,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来了。”
白大山和几名大队干部也出动了,押解许青松的人对着白大山严厉地说道:“这群下放的人务必要在这儿受到最艰苦的劳动改造,我们会定期回来检查情况。”
“是是是,保证完成任务。”白大山面对这群疯子一直秉持着面上顺从的态度,得亏他们县城离风浪中心足够远,要不然整天这么捣鼓着,日子都没法过了。
待押解的人走后,章韵一家人连同许青松站在白大山队长以及其他大队干部面前手足无措,最终还是许青松走上前去,尴尬地说了一句:“岳父。”
“岳啥父啊,文绉绉的,我可没你这个女婿,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攀关系。”白大山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小伙子将这群人暂时带到牛棚里住着,而他则转身看了看天空,感慨道:“唉,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原先堵在白大山胸腔中那口怒气终于消散了,他也做不出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最多就是无视。
“有着大出息的许青松回来了”这是个大消息,村里好事的村民们早就把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连最近准备北上投奔二儿子的许家众人都惊得连忙出门查看情况。
许家二老以及两个兄弟真在春的牛棚里头看见他们家老二时,许家父母直接痛呼:“老二啊,你是干了啥糟心事儿?咋就被关到牛棚里来了?!”
许家的老大和老三两个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闪过一道心照不宣的光芒:“看来这老二是靠不上了,现在非但靠不上,还不能跟他扯上关系,要不然他们这一大家子全都毁了。”
想到往日许青松出息之后,并没有给家中多少助力,反而一直嘲讽他们是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土疙瘩,许家老大老二的嘴角微微闪过一道嘲讽的笑容:
“农村人咋的了,农村人吃你家大米了?!你们平时饭桌上吃的大米还是农村人种的呢!”
想到这儿的许家两兄弟连忙拉着自家的爹娘回家,许家老两口一时之间迷糊了,不知道儿子这是干啥?
还是许老大凑到老两口的耳边悄悄说道:
“爹,娘。现在老二被关到牛棚里去了,咱们凑上去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想要和他一起进去吗?以后您的孙子孙女还怎么成家立业?村里的人又会怎么看待咱们?!你们好好想想,是咱们这个家重要,还是你的老二重要?”
经许老大这么一说,许家老两口惊恐地看向了四周,他们发现周围的村民们对着他们一家指指点点,吓得连忙说道:“这人不是我们儿子,我儿子早就分出去了,这么多年来也没管过我们,我们全当没这个儿子了!”
说完,老两口便拉着其他两个儿子疾步回到家中,一点儿也不愿意在牛棚的门口多待。
许青松只觉得自个儿像猴一样被村里人观看,内心羞愤欲死。
他好不容易看到爹娘过来看自个儿了,却又被兄弟拉回去了,这会儿他心里头绝望极了:“难不成我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破破烂烂的牛棚里头了吗?!”
一旁的章家一家人也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无论他们曾经是龙还是虎,但到了这个陌生的地界都得老老实实的盘着,免得一个不小心就把自个儿的小命给玩完了。
今天章家夫妇也看明白了,那许青松的人缘可不咋地呀,当初还没来的时候,他说的天花乱坠的,可结果呢?!
村里人谁都懒得搭理他,章父低着头思索了一番,随后对着身旁的妻子说道:
“你瞧见了吧,那个许青松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玩意儿,咱女儿还整天赖在他的身边不肯走,真是太不靠谱了!你有时间多劝劝闺女,别直接在他这棵树上吊死,要不然等以后有机会回城了,还真没法子甩开这白眼狼了。”
章母低着头,一脸忧伤地小声说道:“咱们还能够回城吗?”
说完她又打量了一下牛棚的环境,眼中闪过一道绝望的光芒:“我们该不会一辈子都要住在这个牛棚里面了吧?”
她这会儿根本不愿意想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事情了,她的富太太生活就此破灭,以后过的日子就连那村里人都不如,要不是狠不下心,她早就自我了断了。
闺女那小情小爱的事哪里能比得上她?
再说了,如今他们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劝什么劝,这人哪,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等撞得自个儿知道疼了,她也就懂事了,不必自己费心费力的去教她。
再说现在瞧那章韵,她已经贴到许青松的身旁嘘寒问暖,丝毫没有顾忌身旁鼻青脸肿的父母,看到这一幕的张家父母,心都凉了一大半。
“这男人就有这么重要吗?连从小到大疼你爱你的父母也顾不得了?”
心灰意冷的章家夫妇直接坐到了牛棚里较干净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看着脏兮兮的地板,全然一副了无生志的样子。
那一头,对着许青松大献殷勤的章韵还是没有注意到自家父母的心情,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可是依旧满不在乎,在她的潜意识里,父母会毫无原则的包容自己,答应自己的一切请求。
在她的心底,藏着这样一个梦,两个有情人在历经同甘共苦之后终于成为了佳眷,她和许老师就是这样子的。
然而,她的少女梦还没接着往下做呢,被白大山派过来的小队长直接来到牛棚门口对着他们这群人吩咐道:
“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挑粪,把这粪挑完了才能吃饭,要不然村里是不会给你们一点口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