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大门没关,听到敲门声,景忆回头望去,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学长,你怎么来了?”景忆问道,声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惊喜和雀跃。
陈琰站在门口,大门没关,但他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循着声音看去,女孩蹲在篱笆旁,小小一只,手里还拿着一片竹子,穿着一件藕粉色的毛衣,衣服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脸上出了一些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像是等待着什么奖赏。
“来叫你吃饭。”陈琰走进来,院子里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只有墙边的竹篱还有些凌乱。
“啊,你和远辰哥哥不是去调研了吗?”
“嗯,已经回来了,远辰还有些资料要整理,让我来叫你吃饭。”陈琰解释道。
景忆站起来,似乎不知如何应对,两只手脏兮兮的,染上了泥土和灰,也不好给陈琰倒杯水。
她指着还没修完的竹篱,“学长,我还有一点马上就做完了,你先坐会儿,等一下可以吗?”说完,似乎觉得不太对劲,又补充道,“要不你先回去,我修完马上过来。”
陈琰倒是没有在意,“没事,我等你一起。”
景忆有一瞬间惊喜,却又听他继续说道,“我要是自己先回去了,远辰不得念叨我。”
景忆的心情像是一个吹涨的气球,在空中飘飘扬扬,瞬间又瘪了回去。
不过她即刻又恢复过来,噔噔地跑进屋子里,用两只手肘夹了一个淡黄色的坐垫,示意陈琰拿过去。
“冬天石凳有点凉,你垫着坐好一点,我马上就好。”景忆生怕耽误了时间,让陈琰多等。
陈琰伸手拿过坐垫,却没有坐下。
“我帮你吧。”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干活,自己在旁边坐着看,怎么也不是君子所为。陈琰把坐垫放下,脱下大衣也放在凳子上,里面穿着马甲和衬衣,他把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精瘦的手臂。
景忆被天大的惊喜砸中,有些回不过神,只是张大了嘴,疑惑的看着陈琰,“啊?”
看着粉粉嫩嫩乖乖巧巧的女孩流露出的一丝憨态,陈琰嘴角微微上扬,指着竹篱问,“这要怎么弄?”
景忆这才回过神来,“噢噢,”连忙向陈琰说明要怎么修补。
等两人蹲在海棠花前,面对面的摆弄着篱笆时,景忆仍有些回不过神。她低头悄悄抬眼偷看对面的陈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轮廓更加鲜明,鼻子高挺,因为低头看着手里的工具,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好长好长,景忆忍不住与自己的睫毛做了个对比,看看谁的更长一些。视线往下,是他微抿的嘴,显得有些淡漠。这个人是不是也如同他的唇一般,冷漠薄凉呢?
可即使他在景忆心里做了几年神袛,神仙此刻,也是下凡了。
因为陈琰的加入,进程快了许多,景忆只能给他递递工具打打下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钳子螺丝刀敲敲打打,看着他用竹子固定篱笆,景忆忍不住开口,“学长,”
“嗯?”陈琰抬头看她。
“你真厉害。”景忆望向陈琰,眼中亮晶晶的,还有些未能克制住的崇拜。
陈琰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儿,心里却想的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容易就崇拜人。
不过听过那么多夸奖,只有这句,真心实意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不一会儿,竹篱就修好了,两人一人一头把竹篱围起来。修剪后的海棠配上重新装订过的竹篱,显得生机勃勃。再加上景忆刚刚打扫过的院子,倒真的有点意境了。
若是能隐居在这江南小院,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景忆招呼陈琰到屋里洗手,旧式的水龙头流出汩汩热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不经意地一瞥,景忆却发现陈琰手上被割了条口子,还有淡淡的血色。
“学长,你手流血了!”景忆语气有些焦急,赶紧跑回屋子,在医药箱里掏了掏,拿出了棉签和创口贴。
陈琰却不甚在意,不过是一条两厘米左右的口子,刚刚被竹片割伤的,也没流什么血。
景忆此刻却忘了害羞,径直拉过陈琰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吸干了水,轻轻地吹了吹,“一定是刚刚竹片划伤的,疼不疼啊?”
陈琰却愣住了,自己对于伤口都没什么感觉,他却在女孩语气中读出了心疼。
多少年,没这种感觉了呢?
陈琰低头看着景忆,少女小心翼翼对着伤口吹气的样子,像是一片轻轻柔柔的羽毛,拂过他的心房,乱了他的心神。
景忆贴完创口贴抬头,却看见陈琰低头看着手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外婆以前给我准备的,所以,有些幼稚。”
创口贴还是小朋友用的款式,上面印着几只小棕熊,憨态可掬,可可爱爱。贴在陈琰手上,却有些滑稽。景忆以为陈琰是介意这个,连忙解释。
陈琰收回心神,淡淡地回答道,“没事。”
关好大门,景忆和陈琰便准备去林宅吃饭。
刚劳动完,两个人都还有些发热,便把外套搭在手里,穿着毛衣走在青石板路上。碰到一两个熟人,景忆便甜甜地笑着打招呼。
陈琰敏锐的察觉到,女孩今天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更加开朗活泼了。
确实没错,释怀过后,景忆下定决心,今后的日子,为了外婆,为了自己,都要好好的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