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何不可?”
李琴南惊诧地张大了嘴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程璟,你疯了?你这般堵百姓的嘴,怕不是要把心虚写在脸上!”
“到时候有人在朝中参你一本,说你专制独断,为隐藏私藏圣旨之事不择手段,你可没办法解释!”
程璟面色不变,“不能解释便不解释,既然本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本王又何必在意自己在朝中的风评?”
他又看向澄净的茶水,嗤笑一声,“父皇下不了决心杀本王,便是给本王权力,去胡作非为!”
李琴南无语凝噎,她觉得自暴自弃是病,得治。但程璟如今的情况,还真如他所说,时刻都步于悬丝之上,但偏偏,哪一边都舍不得让他死。与其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不如凭借着这最后一张底牌,恣意妄为,说不准,误打误撞之下还真的给他闯出一条生路来了呢!李琴南脑海中刚刚升起这么个想法,正得意着,却又意识到不对,狠狠地唾弃起自己来。她在遇见程璟之前,明明是个计划周详、步步为营的讲究逻辑之人,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被程璟影响了。变得同他一般随遇而安,开始相信命运了。堕落啊,真是太堕落了!李琴南唾弃完自己,又将自己之前的想法捡了起来,如同没事人一般,同程璟共沉沦了,“这话说得有理,便如此吧!好歹在死之前,还能活得畅快些!”
苏先生郁闷地看李琴南一眼,“王妃何必如此悲观,我们未必会死,说不准,最后赢的人是我们呢!”
李琴南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真当这是游戏啊,还有来有回、有输有赢?说话间,一个暗卫扯着一个锦衣男子,让他跪到程璟面前。“王爷,这便是这间茶馆的老板!”
老板看上去已经步入了中年,脸上的褶子密密麻麻的,全身都被一层油腻的肥肉包裹着,看着便知,这人是养尊处优惯了。老板一摆脱暗卫的挟制,便立刻恭恭敬敬地跪好,语气中满是谄媚,“八王爷,我真的不知道那说书先生是什么人!我要是早知道他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我说什么也不会雇他来茶馆说书啊!”
程璟不知可否,让他抬起头来,然后才问他,“那说书先生在这茶馆里呆了多久了?”
老板怕得厉害,浑身都在颤抖,但八王爷问话他又不敢不答,连忙张嘴:“才呆了两个月!”
李琴南心下了然,看来这局,从程璟来扬州开始,便布下了啊!老板见程璟面色冷凝,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又抖了几抖,才咬着牙补充,“八王爷,您真的要相信我啊!我绝对没有害您的心思!”
“我也是看这人可怜,年纪轻轻的,一贫如洗,才好心收留他,让他在馆里做说书先生!他平日里乖觉得很,谁知道他竟然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李琴南突然开口,“你将他带到馆里,定是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善事,沾沾自喜,半分工钱都没有给过他吧?”
老板面色一僵,虽然不知道问话的女人是谁,但看打扮,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他不敢得罪李琴南,便低下头小声地答了,“是这样没错,但若不是我,他怎么能有吃的住的地方,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怎么……”李琴南轻笑一声,已经知道了答案。果然啊,这天下的资本家都一样,像她和张三天那样的老板到底还是少数。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程璟也不愿再见到这人涕泗横流的脸,便让人将他带下去了。其实不用拷问那说书先生,程璟也能猜出今日这出戏的幕后主使是谁,他想掰开这人的嘴,也无非是想多得到些消息罢了。不过,既然他死也不愿说,那便不强求了。程璟眸光微敛,看向苏先生,“这扬州城里,有多少茶馆?”
苏先生心中惊异,隐隐猜到了自家王爷的决定,“回王爷,扬州富庶,茶馆之类的不计其数,但有名的,只有四家。”
“既然如此,便派人去那四家茶馆守着,一旦有人敢散播谣言,便封锁整个茶馆,不要让一个人有机会逃走!”
苏先生应了是,便将任务吩咐了下去。李琴南倒是理解程璟的做法,虽然常言道堵不如疏,但如今的境况,真任由谣言跑扬州城地传,倒不如果断下手,让识相的人都闭嘴。在人流量大的茶馆下手,将人通通带走丢进牢房审问,才能真正地威慑百姓,做到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将圣旨之事说出来。李琴南思量着,便觉得程璟极有进行恐怖统治的天赋。也幸好程璟对皇位没兴趣,不然,搞不好又是一个受后人唾骂的暴君。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程璟又下令将府衙大狱的狱卒和看守全部换掉,换成镇南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和程璟自己的府兵。上次去看周旺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自宁知府带着人走后,府衙便一团糟,政务堆在那里没人处理,差役们也无所事事。短短几日的功夫,这府衙便名存实亡。也不知道京城什么时候将新知府调来,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扬州还真要出大问题。李琴南想到府衙那堆还未被处理的政务,也是不由咂舌,看向程璟,“如今扬州就属你官最大了,你不该去处理一下吗?”
程璟面色扭曲了片刻,果断拒绝,“本王又不是扬州知府,凭什么要越俎代庖,替别人把活干了?”
那真的是别人的活吗?李琴南怀疑地看程璟一眼,还想再劝,程璟便立刻抬头,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程璟斟酌了半天,还是觉得苏先生的话不靠谱,毕竟,苏先生自己现在都还没得到小莲的芳心,有什么资格去指导他。他想了想,还是沉声开口,“李琴南,本王对易眠青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