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般温柔地对她。皇后的心既感动又感慨，更害怕这样的关心很快消失。所以她着急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由着他把自己带起来坐到位置上。“母后，皇后今日之事没有任何错误。沈妃的确犯了不该犯的大错！通敌卖国！她今日可以为了孩子杀害他国国主陷害夜王妃，他日便会为了孩子杀死朕，害了整个北齐！朕，决不能姑息！”
帝后难得和谐柔情的场面却深深地刺激了皇太后，紧抱着瑟瑟发抖默默流泪的沈倾雪，皇太后厉声斥责道：“皇帝，你今日要处死倾雪，就把哀家也弄死！”
话说完后，她忽然朝前呕出了血。“母后！”
皇帝大惊，飞扑上前，“太医，过来看看皇太后！”
太医不敢耽误，细细地诊了脉之后说道：“陛下，太后恐怕……”不敢再说下去。“什么？”
文宗帝大惊，他刚刚以为，不论病的多严重，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活头，怎么会……太医继续说道：“陛下，太后忽然苏醒，怕是心里牵挂着沈妃娘娘，故而……”文宗帝的心猛地一触动，皇太后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皇帝……”指间的冰凉深深地刺痛着文宗帝的心，“母后，请说！”
“就当哀家求你，饶恕倾雪一命！哀家当年做了很多的错事，导致我们母子生分，尤其是叶无双这件事，是哀家的不该……”“昔年你还是皇子的时候，我们北齐还是奴隶体制，是叶无双改变了你，她告诉你……奴隶的国体不该存在，也是她指点你用拯救奴隶这样的说法来得到奴隶群体的支持，最终，你靠着他们杀了太子，登基为王……”“哀家从来不怪你们兄弟相残的，毕竟东宫之争和这皇位之争，兄弟相残避免不了。哀家只是恨叶无双，若不是她的出现，哀家的两个亲生儿子便不会手足相残，都是她……”“所以当年，是哀家连同卫贵妃设计离间你和叶无双，让你们因误会和仇恨而分离。后来叶无双与拓跋轲在一起，哀家虽然没有想过，却也舒了一口气，因为她再也不会媚惑你了……”“一国之君，最忌讳的就是对一个女人情根深种！所以哪怕你因此记恨哀家和卫贵妃，哀家也从不后悔……”“哀家这辈子，从来不会低头，也不愿低头。即便是叶无双这件事，哀家也未曾想过要向你道歉。可是今天……”手紧紧地抓住文宗帝的，皇太后又呕了几口血。“瑄儿因为父母的死与哀家生份，无论哀家对他如何好，他的心里也在怪哀家当年不保护他的父母。可倾雪不一样，她从小就养在哀家的身边，陪哀家走过了最寂寞无助的时光，她在哀家心中的地位不下于瑄儿，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无论她对哀家做了什么事情，哀家都要保护她……”沈倾雪的身子猛然一怔，颤巍巍地迎上皇太后的眼神，对方满是沧桑的眸子却清澈的好似洞穿了一切。“太后……”她知道了！皇太后知道是自己让人给她喂药逼她醒来……想到这，沈倾雪紧紧地抓住皇太后的手，泪如雨下，“太后对不起，倾雪错了，是倾雪错了！”
皇太后摇摇头，“哀家不怪你……”又看向文宗帝，“皇帝……哀家就要死了……哀家求你，放了倾雪这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母后！”
“否则，哀家死不瞑目，哀家求你了！”
周围的宫人和侍卫同时跪地，哽咽哭求：“求陛下应太后所求，饶了沈妃娘娘！”
“求陛下应太后所求，饶了沈妃娘娘！”
“求陛下应太后所求，饶了沈妃娘娘！”
……半晌后，文宗帝沉痛合眸，仰首，说道：“褫夺沈妃封号，落发为尼，终生扣在太庙里，长伴青灯古佛，为北齐祈福，若无朕令，不得擅自离开太庙！”
皇后的身子重重地软倒在地，心中万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皇太后紧张的心这才得以舒缓。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已经进入弥留的虚无之境。皲裂的唇艰难地开口，“瑄儿……哀家还想见见瑄儿……”沈伯钦忙吩咐道：“快去请夜王，去把他抬进宫里！”
“是！”
侍卫领命而去。而此刻，夜王府里，萧瑄躺在卧床上。暗卫一字一句地把宫里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王爷，皇太后马上要死了，您即便‘病重’，还是要进宫送她最后一程。”
秦峰小心翼翼地说：“昔日恶王之名全是不得已做出的假象，他日皆有翻身之时。可太后这……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她对老王爷和老王妃所做的恶事，或者对咱们王妃的阴狠，她毕竟还是亲手保护你把你带大的，不去的话，将来会为人诟病的！”
王爷他日要登基为帝，就一定不能有任何话柄落在天下人耳里。不孝更是重罪！所以，心中纵然不喜皇太后，他也必须去！萧瑄却没有回答，只问报信的暗卫：“这些话当真是皇太后所说？”
“是！属下一字不差！”
萧瑄皱眉，转瞬间又嗤笑出声，“沈倾雪为了自保枉顾她的性命逼她苏醒，她明明知道真相，还能为她求情。本王这个皇祖母一辈子都是这样拎不清，该她疼爱的从来不宠，不该她关心的却又选择助纣为虐，如今有此下场，当真活该！”
“王爷，宫里来人了！”
外头的侍卫低声禀报。萧瑄命令道：“让太医告诉皇上，本王呕血不止，有传染病症，为了不传染他人，本王便不进宫了！请皇祖母一路走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