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里的客人表情各异，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
易城长得招人，身份更招人，但他温柔慈悲，清心寡欲，是二代里的顶级清流。
唯一的绯闻是舒玥，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谣言。
舒玥在把易城的脸按地上，还是装矫揉造作的淑女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秒，说：
“你昨晚睡得好吗？”
易城回答得坦荡，“不太好，我一直在看你。”
客厅里太安静了，以至于舒玥听见十几颗心脏同时“咚”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说话时上下牙打架，“真的么，今晚就不用看了，挺累的。”
一来一往，这信息量大到客人恨不得原地消失。
豪门秘密听多了，小命就没了。
易城笑得挺像个人，用佛珠蹭她的手背，“好，听你的。”
舒玥没说话，在心里把他凌迟八百遍。
吃饭时，一个盘发穿旗袍的女人悄声问舒玥，“舒小姐，您和易少是情侣吗？”
舒玥游刃有余地把问题抛回去，“你看呢，像还是不像？”
都是有求而来的，女人哪敢乱说话，讪讪一笑，掩饰过去了。
“怎么不说实话？”
舒玥让人盛了碗汤，刚想安静地喝一口，就听易城在耳边说话。
他正常的时候，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尤其关切问候，觉得人间极致的温柔不过如此。
可惜舒玥知道他是个白切黑，这听起来就有点像恐怖故事了。
舒玥舀一口汤，慢悠悠地斜他一眼，“实话是什么？说出来，我好陪你演。”
易城没回答，低头喝掉她勺子里的汤，“松茸海参汤，我不喜欢松茸，也不喜欢海参。”
最好的回答。
舒玥捏了捏手指，想拧断他的脖子，“那你去外面喝口雨，你不喜欢的都没有。”
易城兴味盎然地点点桌子，“听玥小姐的。”
于是管家带着佣人用各种精美的瓷器去各个地方装雨水。
回来后排成整齐的两排供少爷挑选。
易城跟选妃一样，“这个瓷瓶太方，砸了。”
稀里哗啦，一套大平层被摔碎了。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瓷碗，“一个碗长得跟农家乐似的，什么品味。”
乾隆年间的碗又裂成了好几瓣儿。
易城继续挑，不是嫌弃容器的毛病，就是看不上里面的雨水。
折腾了个七七八八，一桌子吃饭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头也不敢抬。
舒玥一边吃一边欣赏他作。
挑到最后，易城对一个越窑的青瓷酒壶还算满意，“就这个。”
管家点头，“您是要煮茶做酒，还是有别的用途？”
易城没说话，手背支着脸颊侧头看舒玥。
舒玥夹起虾球，随口说：“煮茶汤，随便用什么绿茶，记得放白莲花，易少最喜欢。”
“是。”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易城拎着佛珠指着她，“恃宠而骄。”
到了晚上，舒玥才知道那些人是给易江当说客的。
易妈妈想让大儿子回来，易爸爸不管她，但是易奶奶不同意，她只能让人来劝易城。
只要他点了头，易奶奶就会接受易江。
舒玥在琴房接了电话。
易妈妈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冰冷，“……舒玥，我不反对你跟小城恋爱。”
成年人了，不说是，就是否。
“易太太——”
舒玥弹完了一整首门德尔松的《烈歌》才说：“当年我考钢琴十级，练的就是这首。”
“结果您割腕威胁我不许和易城交往，血洒在钢琴上，我弹错了一小节，只能又考一次。”
易妈妈把电话挂了。
舒玥心情很好地又弹一遍，易城进来和她四指连弹，也丝毫没有出错。
弹完了，她转头问，“茶喝了么？”
易城把佛珠挂在她手腕上，自己慢悠悠地放衬衫袖子，“苦，你的品味不行。”
舒玥揉着佛珠，冷笑，“挺适合你的。”
“我很喜欢你——”
易城握住她的手腕，把佛珠顺到自己手腕上，“口是心非的样子。”
舒玥的心动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伸手摸易城的胸。
他没动，平静地看她的手顺着衣襟的缝隙往里伸，“不是不想怀孕？”
“你不动不就行了？”
舒玥的手肘压在琴键上，低音区嗡鸣一声，压住了易城的心跳。
衬衫扣子被扯掉了，要不是有地毯，叮叮当当的声音能滚一地。
舒玥看他凌乱的样子，笑着刮一刮他的肌肉曲线，“有用么？”
易城的声音终于有了不正常的停顿，“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清冽的焚香味扑面而来，强势汹涌又带着迷离的邪性，让舒玥不太想抵抗。
但是手还是下意识挡了一下。
易城吻到的是她的掌心，狼一样的目光顺着指缝，恨不得活吞了她。
舒玥一点儿也不害怕，收回手，“露水情缘，没必要接吻，干嘛这么较真。”
易城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重重地摔上了门。
飞机是第二天晚上九点，在加州落地是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多。
公寓的管家来接机，“舒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
舒玥看着夜色里扬长而去的跑车，“易先生到更年期了。”
管家之前做过护工，严肃地问，“男人是没有更年期的，易先生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舒玥哈哈大笑，“他哪里都有问题。”
来不及倒时差，第二天她约人做好造型，就驱车去了加州国际电影节开幕式现场。
华人参加国际电影节不多，舒玥小有名气，走完红毯就直接接受了采访。
记者：“您如果没得奖会失望吗？”
舒玥：“我来了，至少会有一个奖。”
记者：“如果没有，您会反思自己么？”
舒玥：“不会，电影节应该反思。”
尖锐的记者都被她的自信打动：“好，来跟大家介绍下自己。”
舒玥面对镜头，“大家好，我是华人导演舒玥。”
“偶滴亲妹儿——”
舒玥提着裙子去和团队汇合，就看对面走来一个顶着鸡冠头的移动调色盘。
光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家派我来迎接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