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秒心虚，舒玥把电话挂了。
“哦吼，”唐婵在床上看得清清楚楚，从蚊帐里伸出八卦的脸，“是谁？”
金朝朝也不爬床了，惊讶地吊在梯子上，“真有人打啊？”
杨迎做一半拜月式，直接躺瑜伽垫上，“玥玥，你脸有点红啊。”
鬼使神差，舒玥撒了谎，“导员。”
“完惹。”
唐婵缩回去翻塔罗牌，“导员虽然才博士毕业，但发际线已经和地平线一样了。”
金朝朝下来，坐在瑜伽垫上剪脚趾甲，“他好像已经换了两个女朋友了，都是我们学姐。”
杨迎嫌她恶心，把她推走，“婵婵，你再算一次啊。”
舒玥心潮起伏，尤其是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易城：下楼。
唐婵又抽牌，苦巴巴地托着脸，“没算错啊，天蝎座，职业是公务员、律师、警察……”
“我出去一趟。”
电脑椅里好像有钉子，舒玥坐不住，抓起手机推门而出。
楼道里有人练琴，或者和男友煲电话粥，她进电梯，门合上，凉风让人理智了几分。
她打算到一楼的公共休息椅上坐会，问易城干什么，没想到那里有人。
几位老师围着程南枝，疾言厉色。
“……你端正态度，现在是华大的同学差点被你的马踩踏，对方要……哎哟，舒玥来了。”
舒玥一一问候，“魏主任好，薛院长好，赵老师好。”
还有两个男老师不认识，估计是华大那边来问话的。
几位老师站起来，对程南枝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继续谈。”
他们走了，舒玥也要走，就听程南枝叫住了她。
“舒玥——”
舒玥转头。
程南枝眼睛发红，声音嘶哑，“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进去了。”
这个时候奚落她就太不讲究，舒玥挑了下眉，没说话。
程南枝抹眼泪，“我当时真的是被吓到，马又不听我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一幕。”
舒玥好奇，“你跟我说是打算怎样？”
“没什么。”
程南枝嘲弄地笑，“我也是疯了，竟然找你吐槽。”
舒玥说：“世界就这样，要么强大到足以应付任何困难，要么遇到困难任人宰割。”
程南枝幽幽地看着她，“你做到了？”
“没有。”舒玥毫无愧疚之心。
程南枝翻个白眼，“那你说个屁！”
耍完了人，舒玥心情很好地出了宿舍楼。
易城就站在对面的枫树下捻着佛珠，不经意地抬眸。
他的身形修长得像一杆青竹，白色的衬衫系到领口，带着疏离的温润。
快十月了，枫叶满目金黄，偶尔被夜风吹落，美得能如画，他就是画里的神来之笔。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让人一眼惊艳的力量。
“什么事？”
舒玥下了台阶，在他黑眸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易城看她一身吊带睡裙，肩膀冻得耸着，细微的不悦在蔓延，“你就这样下来？”
“那不然呢？”
舒玥打个呵欠，想坐地上抠jio，“我还得焚香沐浴，穿上最贵礼服，一步一叩首，磕到您面前？”
易城捻着珠子，“你想做，我也不介意。”
舒玥无聊地翻着美甲，“你想死，我更不介意。”
上面的红钻很漂亮，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钻石被打碎镶上去的。
易城提前结束互掐，把手里的药包递给她，“奶奶知道你受伤了，让我给你送来。”
锈红色的绒布药包，老一辈人最爱给盒子箱子套的布罩，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舒玥接过，“我明天给奶奶打电话。”
“就在这上药。”
易城拿出手机，“我给奶奶发视频。”
舒玥不接他这一茬，“你连微信都没有，发视频，你怎么不拍个电影全国公映？”
“今天着地的怎么不是你的嘴？”
易城冷笑，捏着手机像捏着仇人的脖颈。
“怎么？”
舒玥向他迈了一步，伸手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轻摁了一下，“你要去捡？”
易城垂眸，目光比夜色还深，伸手握她的手指。
舒玥快一步抽回。
一进一退，指尖一触即分。
就在易城以为她要走的时候，舒玥却歪了歪头，“去吗？”
她指的地方是附近的湖边步道，那里柳林茂盛，树下长椅上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易城接过她手里的药包，眼底划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去啊。”
明天是运动会，今天步道上的人格外多，绕两圈才在一个僻静的花坛边坐下。
舒玥直接把右手伸给了他，“换。”
自然而然，早看穿了他的心思。
易城丝毫没有表现出窘迫，托起她的右手拆解纱布。
伤比白天严重点，周围一圈全红了，被生理盐水一碰，钻心的刺痛顺着胳膊就上了头。
舒玥猛地缩了一下，没敢看上面的血，“你故意的吧？”
易城握着她的手没放，“嗯。”
作为嘴炮王者，怕血怕疼却不肯服输，舒玥磨牙，“你这个品种还挺凶，嘶——”
易城面无表情地把她治老实了，给伤口缠上纱布。
舒玥疼得半条胳膊都没知觉了，“还不放开，还准备让我的右手给你殉葬？”
“嘘——”
易城竖起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唇，“别说话，你听。”
舒玥：“听什么？”
虫鸣鸟叫、流水风声，还是……她听见了。
应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对情侣在接吻。
布料热烈地摩擦着，口舌黏腻地碰撞，还有木质的长椅被挤压的嘎吱嘎吱。
每多响一声，就像在柴堆上添了一把火，舒玥的心头滑过异样的烈焰，快到来不及抓住。
她不该来这里的，她自投罗网。
“要脸不要？”
舒玥想站起来，勉强维持住最后的镇定，“走。”
易城握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甚至磨搓着，意味深长地看她，“你介意什么？”
舒玥窒了一瞬，转头迎上他意味深长的浅笑，“你听什么？”
夜色深长，最适合原形毕露。
易城倾身压过来，将她笼在长椅之间，不让光拂过她的脸，还原女人最生动的羞涩。
“你说，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