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哽咽,她眼底的悲伤浓烈的好像要化为实质,破碎的嗓音好像是从喉咙的最深处溢出:“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即便这些人挖了家父的祖坟,你们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吗?”白海毓站得直直的,抬起带着干涸血液的手指,直直的指向芥隆会的那些人。
声声泣血,句句含悲。
他的父亲为了这个天下,年纪轻轻的就上阵杀敌,她和母亲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他一面,那么多年征战沙场,他得到了很多,同样也失去了很多。
白海毓永远都记得,当她父亲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时候,那一次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自觉的列在街道两侧,向他们心中的英雄致敬。
连当时的皇上,甚至都无数次在朝堂上,称赞他生来就是将相之才,他守卫了国家的安宁,使无数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她真的为,她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感到骄傲。
这种骄傲,从始至终,未曾变过。
她的母亲是江南的名门闺秀,性情生来温婉可人,本来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可就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忍受着无尽的寂寞,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扯成人,对于父亲,她从来都没有过一句怨言。
还记得小时候,她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不止一次在夜里悄悄地哭泣,问她原因,她却总是说被风沙迷了眼睛。
可是,她不是一个傻子。
从小,她就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是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得到了这些名声,可是也错过了很多与母亲相处的美好时光,她以前有些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她后来长大,直到她父亲临死前,将那个秘密告诉了她,那是她才明白,他身上的重担重如千金。
身为他的女儿,即使最后她没有能力守护住这个秘密,守护住那些宝藏,那么她也不会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她的宝儿,注定要跟小时候的她一样。
心中猛的一疼,白海毓微微蜷缩着身子,但是擒着柳永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目光如炬的紧紧地盯着那些,刚刚质问她的人。
听到她的话,对上她的目光,先前还信誓旦旦的人,瞬间就不说话了。
是啊,挖人坟在这里是最让人忌讳的事情,可是当那些人动手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
既然这样,他们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白海毓么?
看到周围的人全都默不作声,师爷的目光一沉,他没有想到白海毓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些人最是难缠,没有想到,白海毓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四两拨千斤,便让那些人闭上了嘴巴。
“白海毓,我警告你,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放了皇上,并且告诉我们宝藏的下落,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过往不究,不然。”
师爷的目光放在看热闹的那些人身上,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划过,而被点到的人都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重新将目光投在白海毓的身上:“这些人会跟你一起死,村里邻居里这么久,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
听到师爷的话,白海毓紧紧地咬住下唇,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所有的人都在逼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谁来告诉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父亲的遗言,她不敢违背,可是这些人的性命,同样她也不可能不在乎。
但在这个两难的抉择面前,即使白海毓再冷静,难免也有些分神,架在刘勇脖子上的利器,不由得松了松。
仅仅一秒的时间,只一秒的时间,师爷瞄准这个空隙,瞬间下了命令:“将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等白海毓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人的刀剑已经近在咫尺,狠狠地瞪了师爷一眼,吐了口吐沫:“卑鄙无耻”。
刀剑无眼,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白海毓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刀剑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白海毓好像已经能够听到,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柳永,他们两个人毕竟夫妻一场,白海毓也不愿意,那些人因为自己误伤了他。
想都没有想,白海毓立马收回了手上的利器,顺势推了一下柳永的后背,希望能够将他推出这个危险的包围圈内。
她藏了这么多年,躲了这么多年,逃了这么多年,也许死,对她来说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她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每年在这些人的围堵绞杀中,她已经太累了,她想要休息了。
只是到了九泉之下,她恐怕无颜再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父亲,女儿不孝,没能完成你最后交给女儿的任务,等到了黄泉之下,我们两个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女儿会亲自向您请罪,希望你不要怪罪。”
白海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等着死亡的那一刻。
终于,她听到了“噗嗤”一声,那种声音她曾经听过无数次,是她刚刚就好像听到的,刀剑刺进皮肉的声音。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白海毓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她却看到,本该已经被他推开的柳永,此时却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
一把剑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后背上,当剑再次拔出来时,她的眼前,瞬间下了一场血雨。
红,无穷无尽的红,一望无际的红。
“嗯。”
难耐的闷哼声在白海毓的耳边响起,瞬间唤回了她的思绪,一脸后怕地看着将她揽在怀里的柳永,不假思索,担心的话脱口而出。
“你怎么样?还好吗?我去给你叫大夫,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吗?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如果柳永真的为了救她而死,那么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
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将其他人也牵连进来。
她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看着手上的鲜血,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
“海毓,别难过,我没事,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这些人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