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县令之母被丁旭搀扶着上了公堂，她佝偻着腰，步子沉重，跪在堂前，哭嚎道：“我儿命苦，请大人为我儿伸冤。”
等前任县令之母将万军所做的坏事都说出来以后，端坐在高堂上的顾子渊质询万军：“犯人万军，她所说的，你可认罪。”
“妇人最爱搬弄是非，越老这毛病就越是严重，我看这老婆子是病入膏肓了。”万军对前任县令之母所说的罪行，嗤之以鼻，连回应顾子渊，都是张狂至极。
坐在顾子渊身边的御史面沉如水，要不是顾子渊在这，只怕他就要动用酷刑了。
公堂外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阿大也在其中，他是跟着卓裕之父过来的，卓裕之父是证人，等在后堂里，他作为事外之人，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于是就在外头看着。
实话说，万军是善人的观念已经深入他心，即便是现在东窗事发，万军被审讯，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信。
可顾子渊铁证如山，他便是不信也得信。
和阿大想法一致的人有很多，他们从一开始的为万军喊冤，到听完万军的罪行，前任县令之母的指证后深恶痛绝，也不过半刻钟。
“万军，你人面兽心，理当受到惩戒！”有人喊了起来，带动着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要不是有差役拦着，他们都想要往万军身上丢臭鸡蛋了。
可百姓们越是愤怒，万军就越是兴奋，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眼神里充斥着得意：百姓们的愤怒，是因为被他欺骗。他欺骗成功，还欺骗了这么久，哪能不叫他痛快？
“万军，你说你无罪，如何自证？”顾子渊微微一笑，带着笑容开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冲天的威严蔓延至下，让万军绷紧心弦。
他以头抢地，撞出血来：“莫须有的罪名，我去哪儿找证据自证清白？唯有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般苦肉计，又叫百姓们困惑。
难道万军真没有做出那等恶事？
下一瞬，还在撞头的万军，突然一个绞兔飞扑，扑到老夫人的身边，一只手拧住她脆弱的脖子，将人压制住。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放肆！”顾子渊拍动案板，官兵们齐齐出动，将万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以为你逃得掉？”他半阖着眼看万军，似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万军冷笑：“你们要是上前一步，我就将她活活掐死！”
这话威慑力大得很，百姓们都看着，谁也不敢动手，怕激起民愤。保护不了百姓的官府，哪里会有人信服？
万军挟持着老夫人，一步步向外挪去，官兵们一退再退，后面就是百姓，就是门口，再退，就会让万军出了县衙的门。
“让他出去。”顾子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万军，像是在寻找破绽。
万军的眼神在百姓们身上扫过，在其中，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陆远就在其中，还有，刚刚挤进来的那个，顾子渊身边的女人！
脚下疾走了几步，万军用巧劲用老夫人推开，瞬息之间换手挟持住白容。白容睫羽颤动，喉间几次滚动，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刚刚万军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的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抓住了白容，万军就像是拿了免死令牌，他大笑质问顾子渊：“你还敢杀我？还敢审我吗？我死了无所谓，怕是这个小娘子，也要和你阴阳相隔了！”
董衡和万伊人慢了一步，挤进来时白容已经被挟持，万伊人着急得很，想要上前去救白容，却被董衡拉住。
“危险。”
他哀求般的开口。万伊人哽咽。八壹中文網
“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万军张狂嚣张，还要顾子渊给他备一匹上好的马，和一些银钱。
顾子渊照做，还道：“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这般人质，果然好用。万军看看白容，眼睛睁大许多。白容心中暗自着急，想要寻找脱身之法，可万军看她看得紧，她一动弹就会感觉脖颈上的手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终于，马和银子都备好了，万军挟持着白容要往外走。
官兵们像两侧退开，百姓们亦是如此，为万军在中间留出一条路。万军迈着大步，眼看着就要迈出府衙的大门，阿大突然冲了过去，将他和白容撞散。
换作是别人，未必能做到，可阿大力气大，又抓住了时机，还真叫他成功了。陆远也一直在等待机会，马上就冲上去，和万军搏斗起来，两人斗过几个回合，万军就被陆远擒住，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啊，我的腰要折了，松一点松一点，我认罪便是，我伏法便是了。”眼看着失势，万军干脆的归顺了，这等变化，快得叫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远也没有多想，还真以为他要认罪伏法，稍稍松开了一点限制，没想到却给了万军机会，他一脚踢向陆远的下盘，让他站不稳，而后反手抽出陆远靴子里藏的短刀，刺向陆远。
短刀瞄准陆远的面门，手段阴狠歹毒至极，那种饮血暴戾，让陆远动弹不得。
生死之间，眼前一道虚影晃过，紧接着，有血溅到陆远的脸上。
“伊人！”
“万姑娘！”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都是为了挡在陆远身前的人万伊人。万伊人以身相护，保住了陆远，却害惨了自己。短刀正好扎中她的脖颈，削进去一半，大片大片鲜红的血奔腾而出，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
临到头了，连句话都不能给别人留下。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落下眼泪，无力的身子摔倒在地上，那一瞬，就像是一个美丽的花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响起。
董衡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还虚挂在半空中，刚刚就是这只手，还抓着万伊人的衣摆，他怕她做傻事，可还是拦不住她。
眼角处有什么流下，董衡以为是泪水，却听到身边有人喊：“你眼睛怎么流血了！”
原来是血。董衡讥讽的笑了。
陆远怔怔地看着濒死的万伊人，难以置信：“为什么？”明明会死的人是他，怎么现在倒下的是万伊人？这些事情，与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