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坐着的那个男人，不时会有人上前跟他攀谈，钟曦看不到他的正面，但从背影和姿态，还有偶尔会露出的侧脸就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不羁和轻松。他能把薄氏集团发展到今时今日的规模，绝非常人可比。在场的人已经是商界大佬新秀了，却还是要仰仗他的鼻息，那落差不是一朝一夕能赶得上的。钟曦心里拧巴着，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薄凉辰的差距。“钟曦，马上就是竞拍环节了。”
陆北见她心不在焉的，提醒了句。“哦，好。”
钟曦打起精神来，看着商会会长径直走向薄凉辰，询问了几句之后，朗声道，“这一次竞拍的工程是西城区项目的共同开发权，薄氏集团作为承办公司，为了不伤大家的和气，决定以抽签的方式择选合作伙伴。”
不伤和气？钟曦皱眉，薄凉辰会是在乎他人感受的人？“有这种好事？那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坐在后排的人激动的说着，“这要是抽到我，可是撞大运的好事。”
“万一被抽中，却不够格，拿不下这个项目怎么办？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能力跟薄氏合作的。”
大家都知道薄凉辰的实力，合作不顺利，很可能会直接把小公司碾平。“其实那个项目就算不招合作伙伴，薄氏也吃得下，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钟曦听着这些话，看向身边的陆北，“陆氏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吧？”
她来之前做过功课了。陆氏集团向薄氏集团抛出过很多次橄榄枝，但薄氏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陆北点了下头，嘴唇微动，“这事儿，有猫腻。”
定好的流程，怎么突然就改了？“现在，请薄总上台！”
随着这一声，薄凉辰缓慢起身，顺势扣上了西装纽扣，挺拔的身形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他干脆利落的上台，转身。目光凌厉又极具威慑力，迸射着几分寒意，扫向全场。一时间，那些议论声全都停了。钟曦抬头去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她竟从他面容上看出了些许笑意。那是一种睥睨一切，又戏谑不羁的表情，看的人心里发慌。转瞬，他的眼神变得又寒又凉，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的手伸进了抽签箱。“薄总，请问您抽选的合作伙伴是？”
商会会长微笑着问道，这可是薄氏临时提出的要求，他们虽然有些疑虑，却也只能照办。男人看向那张字条，动了动嘴唇，“薄氏集团。”
这一声，震动了钟曦的心！他在说什么？“天啊，那不是他前妻的公司吗？”
“这可真是缘分。”
什么缘分，根本是孽缘，不，根本是这男人只手遮天，是他设计的。“钟总，请你上台。”
有工作人员过来请钟曦。钟曦此时头脑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别怕，我在后面陪你。”
陆北皱着眉头，跟着起身。钟曦缓慢点了点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庭广众，薄凉辰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可这只是钟曦上台前的想法。当她真正站在台上，站到那男人身边的时候，那种压迫心灵的感觉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只觉得心脏咚咚作响。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一切让她如置云端。工作人员递上了两份合约书，“薄总，钟总，签字之后，两方就是西城区公建项目的合作伙伴了，祝二位合作顺利。”
隔着一米的距离，薄凉辰的视线打量过来，“签了它，钟氏就能活过来。”
咯噔。钟曦心里那根弦终究是断了。她还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钟氏因他破产，现在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也是他给的。而她，处处被牵制，还以为自己赢了，结果……钟曦的犹豫印在了男人眼眸中，他轻飘飘的甩过来一句，“还是说，你要碍于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放弃这个合作机会？”
钟曦攥紧了那支钢笔。“这根本不是合作，是施舍！”
钟曦狠狠的盯过去，可无论她如何生气，男人面上始终如冰封了般，无懈可击。“钟曦，你没有你爸的魄力，钟氏就算回到你手里，也成不了气候。”
他如此说着，在纸上签下了名字，字迹顺滑，龙飞凤舞。台下人小声窃语。“怎么回事啊，还不签字？”
“天上掉馅饼的事，她都不要，脑子坏了？”
钟曦感受到无数或讥笑，或冷嘲的视线，全都聚焦在她身上。台下，陆北只想冲上去帮她。却被闵助理拦住了，“陆少应该也知道，这个机会对钟氏而言，有多难得。”
换言之，这是薄凉辰给钟曦的一条生路，代价是，她要交付出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这个选择，应该由她自己来做。”
陆北抬起的手，终是垂了下去。台上，薄凉辰手中签好字的合同，已经被送到了钟曦面前，但她仍是没有动笔。“钟总，你到底签不签？”